第二十四章、蘇峻之亂(第2/3頁)

陸衍排在第三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主要他也是王導於渡江前送給裴該的部曲之一,因而長年受甄隨的壓制,導致“蓬山營”少有出頭露臉的機會。昔日軍中也有怪話,說:“哪得什麽蓬山營,只有劫火營蓬山分隊而已……”

蘇峻於舊關中軍內所忌憚者,除甄、劉外,便只有陸和了——那家夥打仗是真不要命啊——即便老上司謝風,自從蘇子高獨守徐州,復定青州、破曹嶷以來,勢大心野,自信心膨脹,也不肯輕易放在眼中了。

因此他對鄧嶽說:“陸衍平庸之輩,將軍勿慮。雖然為華主舊將,今得榮升三品,料非怯懦之徒……”你瞧真怯懦的高樂,不就被趕到漢中去了嗎?另一個熊悌之,據說轉了後勤——“然合肥城中,是祖士少也。裴、祖雖合而不分,麾下諸將卻多不相得,爭競不下,我以為,陸衍因此不救合肥,是欲等祖士少先敗。”

鄧嶽字伯山,陳郡陳縣人,據稱乃是東漢太傅鄧禹的後嗣。不過漢魏之際,鄧氏衰敗,他遂為王敦所招攬,隨之南渡,被任命為從事中郎。既離中原已久,又一門心思為王處仲籌劃江南之事,他對於華朝內部的狀況自然是不大明晰的。只可惜問道與盲了,蘇子高本人常年遊離於裴氏集團之外,其實他所知道的,也多是些不實的風傳而已。

但是蘇峻初附晉,自然要表現得自己啥都懂;而鄧嶽新掌軍,竟然也就聽信了其言。

於是使蘇峻所部半數陳於合肥之西,以備陸衍,另外一半則用來攻城——鄧嶽的想法,你才歸晉,自然要繳個“投名狀”,則我江南兵馬可以少受些損失;王敦亦贊同此意。

蘇峻乃命韓晃、管商率部攻打合肥城,祖約則招募青壯登城守禦。終究祖士少也是祖逖耳提面命教出來的,還不至於臨敵驚慌,指揮失措,因而青州軍連攻五日,皆不能得手。

王貢探得其情,便對陸衍說可以了,咱們可以進軍了——時機雖然還不夠充分,但若遲遲不救祖約,怕他將來上奏彈劾將軍,引發裴、祖之間的齟齬。於是陸衍即於第六日淩晨突然拔營起行,直取青州軍紮在城西的營壘。

這部分營壘距離施水比較遠,得不到晉人舟師的配合,是故陸衍計劃先破其壘,再據壘而守,引誘青州軍或者晉人前來攻壘,乃可極大殺傷之。守壘主將是旅帥張健,聞報主動出壘相迎,與華軍對戰於平野之上,然而戰不多時,後方營壘突然火起,張健大驚,遂導致全線崩潰。

——那火是匡術、匡孝父子所放的。

匡術也是蘇峻鄉人,於其東守徐州時來投,積功而成大將。只是去歲受命領兵監護邵家軍,結果被李矩等趁機奪了他的兵馬,把他孤零一人驅逐了回去,蘇峻為此大光其火,當面斥責匡術。匡術也郁悶啊,心說我能管住邵竺,純靠都督你的威名,但你的威名能夠跟李世回相比嗎?況且李世回背後還有祖公哪!我哪敢跟他們頂牛……

但他從此之後,就逐漸被排除出了青州軍的核心層,乃不能不因此而心生怨望。等到朝命使其掌一旅為帥,於匡術本人是意外之喜,想不到因此更受蘇峻之忌——你是不是跟朝廷有啥苟且啊,為什麽朝命會跳過韓晃、馬雄而任你為旅帥呢?並且韓、馬等人也就此頗敵視匡氏父子,匡術的兵馬被陸續奪走,權柄亦逐漸萎縮,雖然掛著旅帥之名,其實所掌還不到一營……

此番守在合肥城西,華軍來攻,張健強要出擊,匡術勸諫不聽,就此與其子匡孝商議道:“先不論順逆之勢,今都督背華歸晉,先召晉兵北渡,又殺司馬鐘聲等,要待使韓晃襲奪了下邳,方才通知我等,則其不信我父子明矣。今即便出而與華人對戰,勝則功在張健,敗則必諉於我父子,奈何?”

匡孝道:“孩兒亦顧慮此事。華勢正熾,昔日謝風之軍,阿爺也見到了,何其勇悍,豈容易破啊?今陸衍名位又在謝風之上,所部雖止萬眾,卻多騎兵,即便我拒壘而守,亦恐難敵,張將軍卻不聽阿爺之言,竟敢出戰——其驕妄如此。一旦戰敗,謝風再率青州軍南下,則我等唯有隨都督渡江南下,鄉梓之地,恐怕終身難歸了……”

頓了一頓,又道:“都督欲求都督豫州不得而反,馬雄等欲求旅帥不得而反,阿爺無所求,朝廷卻命之為帥,信托如此,則阿爺何必追隨都督背反呢?”

匡術笑道:“汝以朝廷為好意麽?朝廷命我為旅帥,不過離間我與同袍關系罷了。雖然如此……”輕輕一咬牙關,說:“在徐州,我雖得旅帥之職,卻無實權,若隨過江,恐怕連虛職都將為褫奪,而歸韓晃、馬雄輩。朝廷既命我為旅帥,若有功無過,輕易也是不會罷免的吧。不如還是歸附朝廷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