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拓跋重騎(第2/3頁)

然而他並不敢收縮兵馬,專心守城,怕的是鮮卑兵仗著人多勢眾,於封堵各門後,其一部南下山道,去妨礙姚弋仲修壘。於是在北宮純敗回之先,便先於城北掘塹立營,以步兵排布方陣,抵禦敵騎。

拓跋輕騎在先,追趕北宮純,一腦袋就撞到華軍的堅陣上了,當即被箭射矛刺,捅翻了百余騎,余部乃不敢再輕進。約摸兩天後,拓跋主力來合,見此情狀,就欲繞出華陣之側,劉央使自家騎兵遮護兩翼,與之周旋,倒也不落下風。

——終究就輕騎兵而言,“涼州大馬”乃當世之雄,即便是鮮卑的遊牧騎兵,也不是其對手。

各部大人商議,都說要破華人步陣,咱們只有上重甲的精銳騎兵啊。他們有信心能夠靠這些天下無對的重騎破開華陣,輕騎再踵跡而前,擴大戰果,則致勝可期。但問題是,這麽著正面撞擊——哪怕是斜側翼沖擊——對方已成之陣,必有不小的折損,重騎都是各部大人的心頭肉,誰肯浪擲啊?

終究各部大人也是打老了仗的,眼見對面華軍雖然不足萬人,但裝備精良、組織嚴密,陣列齊整,非昔日所逢胡漢或羯趙的步兵可比——若當面是漢兵趙卒,估計咱們懟一千精騎上去,也就死不到一百個,而欲破此華陣,非得做好二三百損傷的覺悟不可。

最終各部抽簽,好不容易才拼湊了一千二三百騎,即在輕騎策應下,自斜側方向華陣發起了猛沖。華軍見敵靠近,便即亂箭齊發,然而那些鮮卑重騎個個身被數箭甚至數十箭,哪怕被紮成刺猬一般,卻亦不見喪失戰鬥力,仍然策馬朝前急撞。

華軍復以長矛陣相迎,但鮮卑馬槊本就長大,各部精銳又皆力猛,雖然暫時遏止了敵騎沖鋒之勢,但矛槊相對,拓跋方仍然不落下風。

華軍人多,但要防備更數倍於己的拓跋輕騎的騷擾,不敢聚於一處,而拓跋精騎則如同一柄利刃似的,只攻一點,正面接戰寬不足一裏地。因而戰不移時,華陣即被撕開一個缺口,劉央急忙抽調生力軍來封堵,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敵方力盡退兵。

戰後計點傷亡,己軍死傷近三百人,而確認射倒捅翻的拓跋精騎還不到十分之一……

陳安素來驍勇,目無余子,經過這半日的激戰,也不禁有些膽寒,當晚就對劉央說:“若無這些重甲騎兵,鮮卑余部,皆不難破……”老爺我昔日所領隴上騎步,都能一個殺他們倆,何況如今統領華軍精銳呢?

“然而重甲之輩,確實難禦啊。今止一千人來,便使我軍狼狽若此,就不知其後還有多少了……”

北宮純插嘴道:“據某所知,拓跋常將此等千騎破敵,則所有者,當為其兩倍。”

陳安不禁蹙眉,說一千騎就殺得咱們快擡起不頭來了,何況更多啊?“我軍皆不畏死,然箭射其盔不入,矛刺其甲難穿,即便戰死,亦不能稍損敵勢分毫,自難免會生怯意。怯意若生,必致潰敗——還不如退入城中,憑堅而守吧。”

騎兵的機動力和沖擊力,都不是步兵所可比擬的,以步敵騎,主要就是靠著堅陣、長矛,以二對一,總能遏阻住騎兵之勢——就成本而言,拿仨步兵換一個騎兵,那都是賺的。然而如今所面對的拓跋重騎,沖擊力更強,裝備也更精良,就今日對戰而言,幾乎是拿十個步兵來換他一個騎兵……交換比太過懸殊還則罷了,問題既連堅陣都不可久恃,士卒心中還有指望嗎?還肯拼死勇鬥嗎?

所以還不如退回九原城裏去呢,重騎兵又躥不上城墻,倘若棄馬攀城,未必比重步兵要強。

劉央擺手道:“不可,若還城則必敗無疑,起碼也當憑壘而守。”

陳安不禁嘆息道:“惜乎,路松多所部南返,倘若我軍具裝甲騎在此,何懼鮮卑重騎啊?”建議劉央趕緊行文洛陽,把具裝甲騎調派過來助陣,劉央首肯了。

翌日華軍即不出陣,只是以步兵謹守營壘,而以騎兵遮護兩翼。拓跋方面見狀,便撒出重騎去對戰華人的兩翼騎兵,北宮純將一翼,陳安將另一翼,盡皆不支而退——好在重騎短途沖鋒尚可,遠程動作卻慢,華騎才得以暫退五裏後重新整列,反身殺回。

但就兩翼騎兵暫退的這一段時間,鮮卑輕騎得以抵近華壘,三面包抄,箭如雨下。華軍亦以弓箭對射,只是移動靶子總不如固定靶子,容易得中……

當晚劉央匯集諸將,就說了:“照今日之勢,最多可支五日,五日後唯有退入城中去了……但期小姚可以盡快修復山道旁壁壘,遏阻拓跋。”下令趕緊再從太原調兵,增援姚弋仲,至於大軍開拔,必然耗糧,而太原城裏的糧食也不多了……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吧。

好在三日之後,忽得傳報,說陶樞密持節前來將軍,已至九原城中。劉央聞報大喜,估摸著鮮卑兵晚間不會來攻,便與諸將一起趁夜進入九原城,去見陶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