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光頭的謀略(第2/3頁)

自歸盛樂之後,拓跋頭就一直提心吊膽的,害怕藏匿孤兒之事敗露。因此聽聞祁氏召喚,他本能地就嚇了一大跳,趕緊在皮裘內暗穿軟甲,並在靴筒裏連插兩支匕首,又命親信在四門外都準備好馬匹,這才敢大著膽子,來見祁氏。

等見了面,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祁氏對他說:“汝素號多智,常為先單於謀劃……”至於所導致的結果,那就先不提了——“今當為我謀。”

拓跋頭急忙俯首致意,說:“小人自當為麽敦奉獻心力。”略想一想,先否定了西征之策:“且不論我家與晉人盟、受晉人封,麽敦才使小人往長安去聯絡裴大司馬,又豈可於此時攻掠涼州呢?且……涼州大馬,亦非易與……”

對於東征,拓跋頭說了:“誠如諸大人所言,遼東懸遠,攻遼東不如擾幽州。然而孔萇亦趙家宿將,難保必勝,麽敦何不向其假道以伐慕容?”

他是邊說邊想,等說到這裏,自己的思路也基本上理清了,當即狡黠地一笑,說:“小人愚見,麽敦可許宇文,命其資助牛羊、糧谷,便助其兵馬,以伐慕容。乃可先使小部前取牛馬等,麽敦在後,率大軍緩行,請自白山以南而過。孔萇若許,大軍自代郡而廣寧,而上谷,所過抄掠,未及遼東,所獲必豐……”

祁氏搖頭道:“孔萇如何能許我入境,抄掠而過啊?”

拓跋頭笑道:“孔萇若不許我自白山以南過,麽敦即可佯裝大怒,抄掠代郡邊鄙。孔萇率軍來應,若其兵少,可嘗試摧破之,若其兵多,不妨暫退。宇文既受趙封,則孔萇逆我之過,也可歸罪於宇文,到那時,麽敦雖受其賂,卻不必兵向遼東,有所得而無所失,豈不是好啊?”

拓跋頭的意思,先接受宇文部的獻禮,答應為其發兵去攻打慕容,然後祁氏率領大隊偏不肯跟塞外過,而要從白山以南的趙境走。孔萇多半是不會答應的,即便答應,只要拓跋部邊走邊搶,他也被迫得要揮師前來攔阻。那祁氏就有借口了:不是我不肯應諾去打慕容,是宇文你們家的盟友趙人不放我過去啊。

當然啦,禮物到手,是沒有再退回去的道理的。

拓跋頭旋即說道:“各部牛羊多失,恐怕難以過冬,此事若不得解,必致人心渙散,甚或背離,終使單於衰弱。然而戰無必勝之理,萬一受挫,更恐有傷麽敦之明啊。是故小人所獻此計,不必臨陣而能得利,最為穩妥——倘若麽敦以之為欺,怕傷信諾和顏面,全當小人未曾說過好了。”

祁氏嘴角略略一撇,說:“汝言也有些道理,且容我與各部大人商議後再定。”其實她心裏已經基本上認同了拓跋頭的獻策——不用打仗就能白得一批牛羊物資,何樂而不為啊——然而拓跋頭小人心性,慣會順竿爬,祁氏乃不肯當面承認。

隨即祁氏又問了:“則照汝所言,今歲將揚聲東伐慕容,則於並州石虎,難道便置之不理麽?”

拓跋頭急忙擺手道:“不可。石虎豺狼也,若使坐大,必為我部大患。唯因先單於戰敗,導致財用不足、士氣低落,故此不敢……不便遽伐並州,然亦不可不別設謀,嘗試削弱之……”

祁氏點頭道:“正要問汝,有何策削弱石虎哪?”

拓跋頭回復道:“聽聞石虎親將大軍,南下攻打平陽,此乃因我部戰敗不久,使彼意存輕視,謂我必不敢南下也……”好吧,我們確實是不敢南下,但,可以讓依附部族去試闖一回嘛——“如鐵弗部,此前烏路孤(劉虎)南下相助劉曜,先單於趁機兵發肆盧川,收降劉路孤(劉虎從弟),使其率半部遊牧於舊疆。今聞烏路孤又已歸從石虎,則彼必恨劉路孤,而劉路孤亦必欲殺烏路孤……可使劉路孤率部東渡,擾掠新興乃至太原,並揚言乃為烏路孤所招來者……”

祁氏不動聲色地問道:“此計可行,然而,劉路孤肯聽命否?”如今那家夥手上就只有半個鐵弗部,實力相當有限,況且又是東渡黃河,數百裏遠征,還要面對石虎的留守兵馬,以及可能招致石虎本人的憤怒和復仇……劉路孤有那麽大膽量麽?

拓跋頭提醒道:“劉路孤非我舊部也,且實為先單於所受降……”從來一朝天子一朝臣,況且“先單於”還是為你所殺,則劉路孤豈敢不從你“女國使”之命哪?

……

對於拓跋頭的建議,最終祁氏幾乎是全盤接受了,她一方面派人去跟宇文部聯絡,索取貢賂,一方面命令包括鐵弗在內的十二家大小依附部族自行南下,去侵擾趙土——承諾若有所得,本部一毫不取,都是你們自己的。

令下鐵弗,劉路孤不禁是滿臉的愁雲——如今他手裏只有半個鐵弗部,勝兵不足萬數,牛羊也未必充足,只能勉強自保而已,哪敢出去招惹石虎那條惡狼啊?再者說了,從肆盧川到新興郡或者太原郡,六七百裏之遙,且隔黃河,道路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