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甲騎之短(第2/3頁)

裴該笑笑,又問:“然而此具裝甲騎的短處,卿等也看到了麽?”

陳安聞言不禁一愣,心說這玩意兒還有短處?我怎麽沒瞧出來啊?就聽劉央在旁邊說:“末將以為,其短有二。”

陳安是真心實意地求教:“願聞其詳。”

劉央首先說:“人皆重甲,馬亦著鎧,一騎之費,不下百卒——實在是太過靡費了……”

裴該笑笑:“卿言甚是。我練此八百具裝甲騎,倘若易以輕騎,可以五千,易以步卒,可以上萬。總之,花一分錢,費一分力,便得一分功效,陳安適才雲可破萬軍,便是此理。”

陳安不禁茫然問道:“既然如此,何以不用此花費來招募萬卒,而要費力造具裝甲騎呢?”

裴該正色回答:“戶口便這麽多,我若募兵一萬,田間便少一萬農夫,何如改選八百勇壯而為甲騎啊?且普通萬軍之勇,何如我這八百甲騎?是故兵在精而不在多也。”

陳安點頭受教,然後轉過頭去再望向劉央。劉央乃繼續說道:“其短之二,受限於地形,若非道路平坦、堅硬,則不便奔馳,此尚不如輕裝騎兵也。”

裴該點頭,面色凝重地說道:“此短甚為致命,故而不可輕易投入戰陣,要因應形勢,細勘地勢,隨於兩軍平原對決之時,直突而前,方可收獲奇效。”頓了一頓,又說:“我也嘗試將甲騎拆散,配合普通步卒,以作小股突陣之用,惜乎尚未練熟。”

說話之時,兩名具裝甲騎的首領已然策馬而登上了山梁——當然啦,他們拋下了沉重的兵器,並且換了一匹未著甲的坐騎,否則估計是爬不上來的——來至面前,摘下頭盔。陳安定晴一看,倒都認得——他在樞部也非一無所獲,起碼裴軍將領基本上都認了一個熟——一個是大都督警衛將裴熊,一個是胡漢降將路松多。

裴熊向裴該等三人抱拳施禮,旋問:“主公看此陣如何?”

裴該笑笑:“尚可。”隨即望向劉央,說:“我將分甲騎之半,隨卿等前往平陽,小試牛刀,以觀實效,卿可能用麽?”

劉央、陳安聞言,無不大喜,急忙拱手:“必將用於恰當之處,使建功勛,不負大都督所托。”

裴該點點頭,隨即注目路松多:“此半數甲騎,便由卿統領吧。”

他原本是打算讓裴熊擔任具裝甲騎主官的,尤其裴熊久在拓跋鮮卑,於重騎兵的運用多少有些經驗。但裴熊卻堅決不肯離開裴該身邊——要我幫忙練兵,沒問題;要我率軍遠征,這不行,我是奴仆,自當始終護衛在主公身旁啊。

於是最終任命路松多掌管具裝甲騎,這是因為路松多力大體壯,而又精擅騎術,幾乎不在“涼州大馬”最矯健者之下。而且路松多若論大局眼、戰略觀,全都跟陳安一樣提不起來,甚至於貌似連培養都培養不出來,難以擔當方面之任,不如就做一支特殊兵種的主將算了。

裴該關照劉、陳二將道:“卿等此去平陽,尋機以向西河,於永安、介休之間,倘若石生敢來相迎,便可嘗試以此甲騎破敵……”

從司州河東、平陽,北上並州的西河、太原,乃至於新興、雁門,差不多等於後世的山西省,基本地形是東西皆山,唯有中間一兩道狹長的河谷平原,利於墾殖,也方便大軍行動。其中河東西部屬於運城盆地,平陽郡內有臨汾盆地,西河、太原則是太原盆地;從平陽郡最北端的永安縣到西河郡最南端的介休縣之間,正好位於兩大盆地的銜接處,丘陵橫亙,道路險狹。

待逾山而入西河,在介休縣城以南,則有三十多裏長的平地,左右高山聳峙,很難展開大範圍的機動。倘若石生不出戰,晉軍則可直迫介休,而若彼來迎戰,必將此處設為戰場,那就很適合具裝甲騎的運用啦。

一則地平,便於重騎兵沖鋒,二則路狹,不怕被敵軍抄至側翼。倘若能夠把具裝甲騎鋪滿平原,平推過去,那就好象發動機裏的活塞似的,敵人除非登山而走,否則一個都逃不出去……

……

裴該在謀劃從平陽北推,給石生造成強大壓力,迫使其不能增兵東線,甚至於還必須得向石勒求取援兵之時,東方之戰,已然拉開了序幕。

時為晉建興六年(石趙建平元年)十月,趙鎮東大將軍呼延莫率中軍七千,浩浩蕩蕩,直向厭次城殺來。

石勒建制,一本於胡漢,而胡漢是照抄的晉朝……乃於襄國也建七軍五校,作為中軍,但因為各將自有部曲,甚至數量上千,所以中軍總數縮水,每軍不過五六千人而已(晉之一軍,則原本上萬)。呼延莫所領,主力為左衛,別授驍騎千余,戰鬥力還是比較強悍的。

其時厭次城中,兵卒過萬,但大多數都是以軍法部勒的屯丁而已,真正能夠算是“軍人”的,四千略不足,三千頗有余。邵續乃急遣使向洛陽和東萊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