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運籌帷幄(第2/3頁)

而對於後一點,趙軍中也只有將領部曲,和其他少數精銳,其日常供奉才可能比擬裴軍正兵。按照這年月的習慣,普通大頭兵吃不飽、穿不暖,本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戰時,誰肯讓士卒飽餐啊,那得浪費多少糧食?而即便戰時,糧餉也能夠通過搶掠得到一定程度的補充嘛。

反正你扛槍當兵,再怎麽饑疲,總不至於餓死,比回去當農民要穩妥得多了。再者說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在戰場上立了功,自然能夠從繳獲中得到獎賞,當農民就不大可能有這般暴富的機會了。

所以石趙三州半之地,除了各城戍卒外,直接可以拉出來的機動兵力已然超過十萬,幾乎是裴該的兩倍。而即便如此,軍費也遠遠比不上關中,按照程遐等人的統計,全拉出去打三五個月沒太大問題啊。

因此秋賦尚未全數入庫,石勒便召集文臣武將,商議對晉用兵之事。

大家夥兒都知道,保安舊疆只能被動挨打,唯有進取,才可能徹底扭轉小大之勢,進而取得整個天下,因此對於秋後發兵攻晉,無人提出異議。那麽周邊那麽多敵對勢力,雖然旗號一致,其實互不統屬,咱們應該先打誰呢?

太傅張賓首先提議,召還石虎,改以別將鎮守並州。

他是這樣說的:“我家之敵有六:一為遼,二為代,三為關中,四為河南,五為青徐,六為厭次。

“劉越石遠遁,暫可不論,則東北唯段氏而已,才經喪敗,不足為患——厭次亦然,邵續雖善戰,終究勢小力弱。而關中裴文約實為大敵,拓跋鮮卑也不可不慮,兩者包夾太原,則並州唯能采守勢,恃地利之便,堅壁以禦晉狄。青徐之兵,可使曹嶷牽絆之,我軍正面所當者,唯洛陽祖逖耳……”

石勒甫僭位,便即頒下詔書,招安北方各家勢力,以及厭次的邵續和廣固的曹嶷——不包括劉琨,因為明知道劉越石必不肯降,再者說了,其在晉朝已位至司空,則石趙還能拿出什麽官職來引誘他哪?

詔下段氏鮮卑,以及平州刺史崔毖,盡皆不答。其實無論段匹磾還是崔毖,其心在晉,根本就沒有依附石勒之意,只是念及羯勢甚強,恐怕對方把主攻目標指向北方,所以含糊其辭,不敢徹底撕破臉皮罷了。

石勒也知道自己跟段氏雖然重申了和睦協議,其實仇深難解,故而用張敬之計,打算招攬宇文、慕容二家,以牽制甚至於聯兵攻打段氏。正好此前宇文莫圭接受段末柸的邀請,發兵南下救援,慕容廆趁機進取宇文部,連戰連勝,導致莫圭於敗逃時負傷墮馬,竟然傷重不治……

但旋即段末柸兵敗,逃歸宇文部,協助宇文莫圭的繼承人遜昵延,生生阻住了慕容兵的前進之勢。石勒趁機遣使北上,為兩家解鬥,並封宇文遜昵延為西單於、北平郡公,封慕容廆為東單於、昌黎郡公。

遜昵延大喜受命,而慕容廆在和謀士魯昌、陽耽等人商議後,也答應就此退兵。其實慕容廆更擔心的不是石趙,因為還有段氏可以幫忙牽制幽州兵力,害怕的乃是宇文部向拓跋郁律求援——二部時有通婚,向來關系不錯啊。但對於石趙的冊封,慕容廆卻堅決推拒了,表態說:“我受晉封,豈敢背之?”

——慕容廆本職鮮卑都督(對內則自稱鮮卑大單於),建興初年,王浚承旨任其為散騎常侍、冠軍將軍、前鋒大都督、大單於,他卻拒不受命。不久後,司馬鄴加其鎮軍將軍,並拜遼東、昌黎二郡公——公而能領兩郡的,他這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慕容廆乃欣然接受。

既然段氏、慕容皆不受命,石勒乃又於宇文部內拜段末柸為護鮮卑校尉、遼西都督,封遼西公。

其詔下厭次,邵嗣祖二話不說,直接毀書斬使;詔下廣固,曹嶷這個老對手卻趕緊低下頭來。

曹嶷本是晉人,雖懷割據之志,卻無僭越之意,原本晉、漢對峙,他可能還更傾向胡漢一些,如今晉、趙對峙,他怎麽可能瞧得起一個僭號的羯奴呢?然而形勢所迫,他倒是想向晉稱臣的,偏偏惡貫滿盈,晉勢又在復振之時,乃不肯輕納——除非你親自到洛陽來請罪。曹嶷困守廣固,只怕出城一步就可能被人給宰了,哪敢前往洛陽去啊?則與晉為敵,勢不可免了。

所以石勒一伸出橄欖枝,拜其為征東大將軍、青州牧,封樂安郡公,曹嶷當場伏地,面朝西北方向而拜……

張賓故此才說,北方各勢力暫不為大患,西面裴該和拓跋鮮卑若南北對攻,則並州只可固守,暫不能主動出擊——“則太尉(石虎)本善攻而不善守,聞其在晉陽,安定百姓、招撫氐、羌亦不甚得力,則置之並州,非所宜也。”

至於石趙的南方,邵續力量小弱,還可以暫時讓曹嶷牽制青州蘇峻、郗鑒和徐州卞壸,當面大敵,唯有洛陽祖逖,必須先發制人,渡河往攻,這條戰線上不可能再采取守勢了,由此——“太尉勇略無雙,自當命為先鋒,往破晉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