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創意無限

劉曜惱恨呼延實,本待不納,卻為群臣所阻,丞相劉景也說:“劉粲既死,再無人與今上及雍王相抗衡了。此際正當普赦從逆,收拾人心,則呼延實既然來歸,非但不可拒之城外,反應酬其護送先帝梓宮的功勞。雍王切勿因前事小忿,而失舊臣之心哪。”

劉曜也不愚蠢,只是一時憤恨罷了,聞言乃恭受其教,於是護衛著劉恒,親與百官出城,去恭迎劉聰靈柩。並且拉著呼延實的手,好言撫慰,許以重賞,隨即命他寫信去招降王騰。

即將劉聰棺木迎入城中,不急下葬——按照禮法,起碼要停靈七日,舉辦盛大的葬禮,群臣憑吊,然後才能入土,而劉聰之死,尚不足七日,且未舉行喪事。再者說了,劉聰雖然早早地便開始營建自己的陵寢,偏偏近年來國內物資匱乏,最近一段時間又戰亂頻發,工程早就已經徹底停頓了……

只得在城中尋覓上好棺槨,重新裝飾,先把劉聰的遺體從那口臨時打造的薄棺裏移出來。正當暑季,此前安置又很潦草,導致劈開薄棺的時候,一股臭氣直湧出來——估計已然開始腐爛了……只好又取大批香料來,填入棺中,以拖延時間。

可是靈堂還沒立起來呢,就從臨汾傳來急報,說甄隨率領晉軍已然奪占了聞喜縣,似有急襲平陽之意——這消息自然是喬泰那晚睡下之前發出的,然後他睡至半夜,即為晉兵所圍……

一連數日,各種消息不斷傳來,一會兒好,一會兒壞,胡漢君臣的神經都快給崩斷了,沒有當場便瘋,已屬僥幸。劉曜乃上奏劉恒,說陛下您別擔心,晉人遠來,其數必不甚多,我今收攏劉粲敗軍,尚有五六萬眾可用,憑堅而守,相信平陽城防牢固,晉人必然鎩羽而歸。

但是退下來與親信們商議,大家夥兒卻都說,甄隨近在河東,故此其來甚速,但若不能將之挫敗於城下,就恐其後洛陽、長安大遣軍來合,到時候平陽就未必好守啦。

只是甄隨惡名素著,目前又未能打探清楚他麾下究竟有多少兵將,是否真能一戰而挫敗之,真是誰都不敢打保票啊。

無奈之下,只得第三次派員北上,再去向石虎請求援兵。

……

再說石虎在晉陽,首先接到王修的急報,說劉曜謀逆,正與天子在平陽城內大戰,目前勝負不明。石虎不禁撇嘴,說:“這般君臣,自尋死路,趙王因何還要恭奉之啊?”

他覺得有機可乘,就打算親自領兵南下,去摻和平陽之亂。參軍徐光開口問道:“將軍此去,不知是相助天子,還是相助雍王哪?”

石虎聞言,不禁微微一愕,反問道:“先生此言,究竟是何意啊?”

徐光乃道:“既雲雍王謀叛,則將軍為皇漢之臣,自當發兵以助天子,討伐雍王,斷無援救雍王之理。然而雍王若敗,天子仍為天子,平陽仍屬劉姓,於將軍不過晉爵加賞而已,有何實利啊?且既無朝命相召,也實不宜輕離防地。

“何如暫作壁上觀,由得二劉相爭。倘若天子勝,雍王喪敗,則皇太子必歸,彼與趙王實有嫌隙,乃可趁機說趙王自立矣。而若雍王勝,豈肯再戴天子?必生篡逆之心,將軍便可大張討逆勤王之旗,南下奪取平陽。且若平陽城內皇帝,不是今上,趙王尚有何理由,仍舊俯首於雍王或其所立傀儡之前哪?”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是煽動石勒稱帝的大好機會,您可千萬別把機會給糟蹋了呀。

石虎聞言,連連點頭,說:“先生所言是也,是我操切了。然而,倘若平陽城中有詔來,命我往救,又當如何?”

徐光笑道:“且看是誰人下詔,誠意如何(這其實是說‘價碼如何’),再作區處不遲。”

然後隔了沒兩天,劉虎率部來投,通報了劉聰駕崩的消息。徐光乃對石虎說:“可矣,將軍可急發兵南下。”石虎猶疑道:“天子雖崩,劉粲尚在,難道我要與劉粲合兵,攻伐劉曜不成麽?寧負罵名,我亦終不肯與劉粲為伍!”

徐光搖頭道:“皇太子安能成事啊,唯雍王才是大敵,且占據平陽,若不急滅,必生後患。將軍若能先入平陽,到時候皇太子安敢歸城?予求予取,都在將軍。”

石虎說好,便即召集眾將,計點兵馬物資。

確如裴嶷所料,目前石虎還真拿不出太多兵馬來,主要原因就是太原的晉人多數懷念劉琨——雖說劉琨在時,他們拖拖拉拉的,未必肯於應命——而敵視羯軍;尤其石虎所經城邑,多數放開了大殺大掠,百姓乃多逃躥鄉間,拒塢而守。石虎分遣諸將,四處攻奪塢堡,劫擄民眾、物資,此外還須防範拓跋鮮卑南下,真正能夠用之於外的機動兵力,實在不足。

此前受劉粲之邀,南下護守采桑津,他就僅僅出動一萬余眾而已,時隔數月,兵馬日盛,糧草卻反倒更加局促了,所以最終僅僅挑選了一萬五千精兵,打算再到中陽去匯合晁贊所部,合並成兩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