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分道揚鑣(第2/3頁)

正在商議之時,忽報羯軍派來了使者。孔萇提出條件來,只要段匹磾生縛劉琨以獻,他便當即釋放段叔軍,退出薊縣,返歸涿縣去,並且——“前此貴家先單於與王浚合兵,犯我襄國,趙公陣擒末柸,遂與先單於盟誓,不相侵伐。趙公所恨者,唯劉越石也,設非越石進讒離間,貴家何得破盟啊?若致越石,則兩家仍可重申前約,甚至於某棄範陽而歸襄國,使貴家全得幽州,亦非不可商量。”

段匹磾見信,不禁猶豫。段文鴦勸諫道:“此前先單於私與羯賊約和,乃使末柸得歸,結果養虎貽患,阿兄切不可蹈其覆轍。我之伐羯,非為幽州,亦非為大司空,乃是為朝廷討賊,此乃國事,豈能因私情而廢國事呢?”

段匹磾搖頭道:“曩昔之事,與今日不可一概而論,若彼釋歸四弟,哪有什麽‘養虎貽患’之說?若允其請,不但能得四弟,且可收復薊縣,我今又敗末柸,占據數郡之地,徐徐積聚數年,自可伐滅羯賊。而今與之私和,不過為救血親,聊作敷衍耳,難道就真的在乎什麽盟誓,再不為國家而攻伐羯賊了不成麽?”

段文鴦道:“若孔萇以釋歸四弟為條件,要我退出燕國,此事可允。但彼要我等擒拿大司空,此事斷不可為!況且,大司空見在潞縣,閉門不肯納我,又豈能如兄所願呢?”

段匹磾道:“可請大司空前來,合力攻羯,彼若肯來,擒之不難,彼若不來,則曲在彼——潞縣彈丸之地,有何難攻啊?”

段文鴦連連擺手:“阿兄不可起此妄心,還是當面攻打羯賊,以期救出四弟為好。”

段匹磾頓足道:“我等奮戰,自可擊敗羯賊,但恐難救四弟——倘若孔萇敗退時,先害四弟,如何是好?則我等便死,也無顏面往地下去見父、兄了!”

段文鴦無計可施,只是反復規勸,阿兄你切不可聽信孔萇之言,再欲謀害大司空。段匹磾搖著頭,不加理會,果然命人前往潞縣,去請劉琨過來,商議軍事。

其實劉琨在潞縣,也接到了孔萇的來信,孔萇表示,盧諶如今在我手中,劉公只要與我前後夾攻,擊敗了段匹磾,我不但將釋放盧諶,還會把薊縣交還給劉公——“我本受命,北擾薊縣,以迫使段匹磾回軍,為救段末柸也。今末柸既敗,留薊無益,則只須擊敗段匹磾,使不為我範陽之害,自當率兵暫歸。且候將來,再與劉公會獵疆場。”

崔悅當即指出:“此離間之計也!”溫嶠也說:“聞聽段叔軍亦為所俘,想來羯賊必有相似書信,送往段公軍中,欲我自相猜忌,甚至於自相攻伐,彼乃可從中取利!”

劉琨當即下令,亂棍將使者打出城去。然而時候不長,就從段匹磾處馳來了使者,請劉琨至軍前一敘,共謀敗羯之策。

劉演道:“段匹磾必是中了孔萇之計,欲害叔父也,絕不可往!”

劉琨苦笑道:“我自然明白,然而……段匹磾兄弟情深,乃中羯賊之計,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苛責。彼既相召,我若不往,其曲在我,彼若因此而回師來攻潞縣,又如何是好啊?”

溫嶠慨嘆道:“兩家嫌隙既生,勢難合力了……誠如明公所言,潞縣城小而卑,難以護守,理當急尋退路才是……”

就此提出建議,說咱們目下還有三個去處——

“上策,軍行而東,沿海而下,至厭次與邵嗣祖相合,背倚兗、徐,進退有據……”這正是裴該讓盧志父帶過來的想法,溫泰真這幾日反復籌思,確實這是一條最為安全、穩妥的道路。

然而劉琨卻連連搖頭,只是問:“尚有二策為何?”

溫嶠暗嘆一聲,便道:“中策,仍然東進,經徐無而向平州。今段秀鎮守徐無,想來不會阻撓我軍;而平州崔毖,雖為王浚余孽,據傳與王浚亦不甚相合,且自王浚敗亡後,即絕朝廷訊息。明公誠能兵向遼東,招撫崔毖,尚可於北地立足;倘若崔毖不肯聽命,我亦可遍召各郡守相,戰而奪之——終究崔毖軍弱,是非羯賊可比。平州雖偏遠,戶口亦有數萬,但憑險自保,徐徐積聚,異日再謀歸幽並,也有機會。”

“下策為何?”

“下策則是北走,往依慕容鮮卑。此前段末柸召慕容、宇文來助,宇文欣然領命,而慕容不動,聽聞慕容廆善待晉之流人,為之立郡,一用晉政,且仍自命晉之鎮軍將軍,則其歸化之心明矣。誠能與慕容合兵,乃可與段氏相拮抗。”

劉琨搖頭道:“夷狄難以義伏,我此前以至誠相待,不過冀僥幸於萬一罷了,但經拓跋、段氏兩事,可知此謀難成。況且我以朝廷三公之貴,往依遼西公尚有可說,慕容廆不過一鎮軍將軍,且非朝命,若與相合,權柄卻不在我,豈不要為天下人所恥笑麽?塞外不可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