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埋伏(第2/3頁)

上官巳回答說:“趙固首鼠之輩,又無深謀,今見我晉勢大,多半肯降。然若桃豹先已稱上黨軍不日將至,彼或猶疑,不易說也。”

祖逖道:“若能說服趙固來降,河內之地,可傳檄而定,即羯奴大發兵來,我亦不懼。”然後對上官巳分析局勢,說兗、豫之兵將陸續抵達京畿,我若是會合了一起渡河,可得四五萬眾,但恐糧運艱難,而且一戰就把河南地區給掏空了,所以才先將此兩萬軍來。若能用這兩萬人馬就平定河內,所得既多,對國家的損害、財政的壓力也小,乃是上策。

所以——“卿可敢入城說趙固來降否?”

上官巳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明公有命,巳豈敢不遵?但恐趙固反復小人,陰狠狡詐,一旦害我,則我妻小俱在洛陽,還望明公看護……”

祖逖說你放心吧,你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的妻兒肯定朝廷給養了。

上官巳拱手而別,直至城下,喚趙固相見。等候多時,城上終於綴下一個竹筐來,把上官巳接了進去。

祖逖一方面繼續打造攻城器械,一方面靜等城中消息。可是直到第二天,才終於又有竹筐放下,但其中無人,只是滾出來一顆血肉模糊的首級……

諸將皆怒,紛紛請戰,要求攻破野王,亂刃砍死趙固。祖逖也不禁黯然抹淚,但隨即就制止諸將說:“趙固若早懷死戰意,不必等待一宿,才害上官將軍——此必蘷安已入其境也!”

哪怕蘷安還得有個三五天才到,趙固都絕對沒有這個膽量!

於是命眾將暫駐不動,再等一日,然後才揮師攻城。果然正在晉軍填平了壕溝,直迫羊馬垣前之時,突然有無數羯軍自沁水下遊涉渡而來,從側面攻打晉軍,同時州縣的桃豹也開城殺出。

晉軍自城下狼狽而退,羯軍緊追不舍,直入晉營。但隨即一聲鼓響,伏兵四出,將來犯羯軍團團包圍起來。祖逖親自提矛上馬,沖殺在前,手刃十數敵兵,羯眾就此大亂。

果然不出李矩、祖逖所料,蘷安早就駐軍在上黨郡南的高都縣,專等河內消息。當聽說晉人大發援軍的情報後,他便揮師穿出太行陘,潛至沁水以北,並且傳信給趙固、桃豹,約期共舉。正趕上上官巳來說趙固,趙固一開始還恭敬相迎,設宴款待,跟上官巳大談條件,等到半夜裏得著了蘷安的消息,便即一刀斬殺了上官巳,待天明後將首級擲出城外。

然後三將設謀,就等著晉人前來攻城,以便內外呼應,東西夾擊,大破晉師。可是蘷安急渡沁水,直取晉營,桃豹也自州縣急急殺來之時,趙固卻也狡詐,仍然緊閉城門不出。隨即蘷安中伏,死戰得脫,退返沁北,桃豹也被李矩硬生生給堵回了城裏去,趙固在城上見了,直抹冷汗,心說我若是應喏開城殺出,估計這會兒也已經完了吧……

……

祖逖雖然擊敗了蘷安、桃豹,但戰場上估算敵軍數量,上黨軍不下兩萬之眾,逃歸沁北的,估計超過了七成。隨即蘷安在沁水北岸正式立營,高張旗幟,祖士稚判斷敵軍三部加起來,仍比己軍為多,又呈犄角應援之勢,則靠自己這不足三萬人,恐怕是別想順順利利攻克野王城的。無奈之下,只得暫且休兵,遣使往洛陽去呼喚增援。

祖約在洛陽,雖然趕跑了李容,卻又被梁芬、荀崧擺了一道,要召其二兄祖納入都,他腦袋上如同懸了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劈下來……雖然日夕忐忑,卻也不敢疏忽政事——主要是他祖家之事——急忙調派糧秣、物資,先發五千軍往援河內。

於此同時,桃豹的急報也傳至襄國,石勒見了,便對張賓道:“果不出右侯所料,祖逖親率軍來攻河內。蘷安、桃豹,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其實石勒從來都沒有跟祖逖見過仗,但祖逖在河南幾經惡戰,大破胡師,甚至於斬殺劉敷,逼死呼延晏,威名素著,他石世龍自也不敢輕忽。再者說了,石勒是很瞧得起裴該的,那能夠跟裴該並肩作戰,並被付以河南鎮守重任的祖逖,有可能是個廢物嗎?

張賓便道:“祖某之動向,臣早與明公言之,今當請明公親臨前陣,統馭蘷、桃二將,以破祖逖。”

石勒之所以沒有大發兵馬,去救河內,主要原因是河北的存糧不多,難以支應大軍遠征。然而桃豹先行,已經跟趙固說好了,一旦晉人增兵,我恐怕擋不住,除非你預先積谷於郡東的山陽、武德之間,我才好召喚上黨蘷安甚至於襄國的趙公親來救援。河內農業很發達,即便幾經喪亂,其富庶仍然強過了河南、汲郡等鄰地,加上趙固在郡中橫征暴斂,兵沒強多少,糧食倒是積存了數十萬斛。此前他與桃豹逼至溫縣城下,卻不發起進攻,一是不敢打,二則是利用這段時間,急匆匆往東面運糧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