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專取上將首級(第2/2頁)

可是他們又才練了一天兵,王澤二度遣人來喚。甄隨有些不耐煩,問來使道:“是誰又到了大荔?若非陳將軍,又何必我親自往迎?”

誰想聽到的回答卻是——“是大司馬夫人到了!”

……

荀灌娘身在長安城內,一則孩子還小,她幾乎把全副經力都放在了裴儉身上,二則基於“男主外,女主內”的古訓——他爹娘在遷去洛陽之前,就經常如此這般地耳提面命過——也不輕易打聽外界消息,故此只知道胡軍大舉西渡來侵馮翊,還以為禦胡的是陶侃,裴該不日便會返回長安來坐鎮呢。

直到甄隨送他新媳婦兒梁氏進了城,安居下來之後,依從丈夫的囑托,投刺來拜大司馬夫人。荀灌娘得報倒是吃了一驚——那蠻子啥時候成婚了?我都不知道啊……便即延入後堂,與梁氏相談,詢問她籍貫、出身,以及——你是怎麽跟了甄隨的呢?啥時候成的婚啊?

梁氏久在羌中,驟見顯貴,多少有些局促,但還是大著膽子,盡量有條理地回復荀灌娘所問,說著說著,便提起來:“今聞大司馬在馮翊禦胡,召夫君率師往援,乃將我送來長安安置……”

荀灌娘聞言,不禁暗吃一驚,急忙問道:“大司馬已至馮翊了麽?前線軍情如何?”梁氏說具體戰況我也不大清楚,但大司馬已至馮翊,這是聽我家夫君說的,應當無誤。

於是送走梁氏之後,荀灌娘便即喚來家人裴服,讓他去詳細打探馮翊郡內的戰況。裴該倒是也沒提過軍國政事都要對家眷保密,因此裴服很快便打聽確實,當下面如土色地就跑來稟報荀灌娘:“不好了,不好了,大司馬被胡軍團團圍困在郃陽城內!”

荀灌娘聞訊再也坐不住了,當即把裴儉托付給奶娘,自己領著裴氏家丁百余人乘車北上,渡過渭水,直奔大荔而來。有部曲先行通傳,王澤趕緊把甄隨、陳安叫過來,一起出城相迎。荀灌娘就在車中,隔著車簾問甄隨道:“甄將軍東歸大荔,有幾日了?”

甄隨隨口回答:“已三日了。”

就聽荀灌娘的聲音有些發冷:“既已歇兵三日,打算何時啟程,北上去救援郃陽啊?”

甄隨還沒回答,王澤在旁邊兒插嘴說:“大都督有命,使我等暫駐大荔,要候郃陽方面燃鋒給號,才可前往救援,夾擊胡軍……”

荀灌娘“嘩”的一聲就把車簾給撩起來了,怒目而視甄隨:“大司馬被圍,汝等為其愛將,卻假言待命而遷延不進,究竟是何用心?!”

甄隨心說剛才是王澤回答你的呀,你瞪我幹嘛?趕緊躲避荀氏咄咄逼人的目光,轉過臉去瞧王澤,說:“汝看此事……”

王澤拱手俯身道:“末將豈敢誑言,實是大都督將令,末等不敢不遵……”

荀灌娘冷哼一聲:“往日常聞甄隨豪勇,不想都是風言妄語,原來也是怯懦之輩!君有難,臣不救,便不知人間有羞恥二字麽?還有什麽面目立足世間?也罷,汝等大可高臥,我便引這百余子弟自往救援夫君,大不了殉夫而死罷了!”

王澤聞言大驚,正要相勸,甄隨卻突然間將雙眉一挑,戟指喝罵他道:“我早說應當急行而前,去救大都督!大都督自恃其能,欲以郃陽彈丸之城牽制胡軍,故命我等不得號令,不可往救,但正所謂‘將在外,大都督之命有所不受’,眼見主君蒙難,豈有退縮之理啊?!郭默那些鳥人,或許聽令而喜,我卻與彼等不同,我自徐州即隨大都督,是寧可斷此頭,甚至於壞了大都督之事,也是絕不能從此亂命的!”

這一番話罵得王澤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旁邊兒車裏荀灌娘聽了,也不禁有些猶疑……難道真是夫君以身犯險,設下的計謀嗎?

甄隨罵完王澤後,便即轉過身來,朝荀氏深深一揖:“大都督以身犯險,夫人不可起而效尤,夫人身份尊貴,還是請入城中歇息吧。”

荀氏才開口說:“我……”就被甄隨給打斷了。甄蠻子一拍胸脯:“夫人請放寬心,夫人一入城,我便點集兵馬,今日便即出城北上,去救郃陽。是勝是敗,也不放在心上,唯請夫人明見甄某的忠勇。甄某能有今日,全賴大都督提拔,即便為大都督去死,將這條性命交代於今日,也無怨無憾,更不會埋怨夫人!”

王澤還打算說什麽,卻被甄隨一努嘴,朝他拋了個眼色,那意思:趕緊先把夫人誆進城裏去再說吧,難道你真打算眼瞧著她跑郃陽去送死不成麽?

王澤趕緊命人衛護車乘,將荀氏請入城中,好生安置。他正跟這兒忙活呢,忽然得報,說甄隨和陳安二將真的點起本部兵馬,欲待殺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