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奇思妙想(第2/3頁)

於是不聽文、王二人勸阻,親率主力兩千精騎,離開頻陽城,緣山而東,正好迎面撞見來取龍亭的胡軍。北宮純麾下全是騎兵,又在平原之上,“涼州大馬”威勢盡顯,一戰即將胡軍擊敗。敗兵逃回郃陽城下,稟報劉粲,劉粲大怒,便遣廣威將軍靳康率精騎去敵北宮純,誰想北宮純並未據守龍亭,而是又退回頻陽附近去了。

王琰勸說道:“涼州大馬縱橫恣肆,難以追及,遣將往攻,甚無益也。我但分兵護守山口,加築晉人之壘以保障後路可也,只要猛攻郃陽,北宮純又豈敢不自投羅網啊?”

劉粲點頭:“先生所言是也。”便即吩咐打造攻具,來攻郃陽城——就算圍城打援,也得先見上幾陣,要使郃陽城顯出搖搖欲墜之勢來,否則四外晉軍豈肯飛蛾撲火?

……

郃陽城比夏陽為大,城防也甚為牢固,糧秣物資充足,城壕引黃河之水灌注,雖不若大荔般金池湯城,也算是一方險塞。城中本有守軍,加裴該敗退所部,將近兩萬,並且還征募了城中青壯近萬人助守,就裴該本人而言,守上三五個月是滿有信心的。

當然啦,關鍵是士氣問題,倘若真如胡軍所謀劃的,先圍城打援,陸續擊破來援晉軍,則郃陽城內士氣必挫,自然難以久守。再者說了,若胡軍在平原上擊破了晉軍主力,劉粲也大可以留一部看牢郃陽,自率大軍直取長安——裴該以下,家眷多在長安,則若長安有失,甚至只是遇警,他們還有膽氣固守城池嗎?

故此裴該巡行城內,不停地給將卒們打氣,說只要我等牢牢釘死在這兒,則胡軍必不敢倉促南下,威脅長安;等到四方援軍前來,裏應外合,必可一戰而勝。

就目前來看,城守兵的士氣倒還是高昂的。

劉粲圍城兩日後,便即開始發起猛攻。他首先花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拋下無數具屍體,才以土包填埋城壕,擴展了北壁城門前的通道,以便輸運攻城器械。與這年月大多數城池一樣,郃陽城同樣沒有吊橋,只是在北、西、南三座城門前的城壕上搭建了木橋,但是木橋狹窄,負重也有限,大型攻城器械是難以通過的。

等到劉粲拓寬和加固了城門前的通道,便即推出了一輛巨大的撞車。此車寬達兩丈,下設十輪,上下三層,高度幾乎與城堞齊平:最下層設一具頭部削尖的攻城巨木;中層有士卒護守;上層敷蓋以層層牛皮,再鋪濕泥。

裴該在城上見了,不禁點頭:“胡中倒也有巧思之人哪。”

一般的撞車也就一層,破撞車之法主要有放火和投石。而這三層撞車,不但對底層的巨木防護更為嚴密,而且你從城上拋石頭也不容易產生足夠的勢能,將其砸爛啊——其頂幾乎就不低於城堞,又有牛皮加固,還向外傾斜,你扔石頭上去只可能滾走,就難以傷其分毫。那麽放火呢?頂蓋上有濕泥,中層士卒也都帶著水桶呢,這火也不是那麽容易放起來的。

好在打造這麽大玩意兒,根本就瞞不住人——比所有的營帳都高,真正鶴立雞群——裴該對此已然有所準備。他當即下令:“取拍竿來。”

拍竿本是後世軍船上的利器,利用杠竿原理拍擊敵艦,船若不夠堅固,往往能被一拍即碎。當然啦,裴該新造這種器械,只是原理相同而已,與船上拍竿其實有異,只是他一時沒能想到更合適的名字罷了。

拍竿既然沉重,就要求基礎牢固,安裝起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裴該直等見到胡營中推出三層撞車來,才下令在城門附近安置拍竿,而且竿上系旗,偽裝成大纛,以麻痹胡兵。劉粲果然不以為意——估計即便注意到了,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玩意兒有啥用途——仍令撞車前進。城上亂箭如雨,胡軍以大楯遮護,推車而前,因為撞車沉重,前進速度就跟烏龜爬似的,反倒等得裴該都有些不耐煩了。

終於,撞車“轟”的一聲,直接撞上城壁,底層數十銳卒便即開始拖曳巨木,準備撞擊城門。裴該一聲令下,即利用滑輪卸下旗幟,卻同時在拍竿頂端拽上了用麻袋盛裝的兩三百斤重石塊,然後瞄準撞車,砍斷繩索,拍竿自然落下……

“轟”的一聲,多層牛皮盡碎,整輛撞車都是一震。

拍竿長達兩丈有余,也就是說那兩三百斤石頭是從兩丈高處斜著落下來的,這勢能足夠了。之所以要用麻袋盛石,是因為城中預先準備的擂石多用手擲,三五十斤頂天了,否則誰舉得起啊——那些磨盤大甚至更為沉重的擂石,一般守山才用,推滾而下,守城是用不上的——裴該怕是難以破壞這三層撞車,故此設謀加倍。

麻袋中盛有擂石,麻袋又索系在拍竿之上,被牢牢拴住,根本不可能順著車篷滾走,就此所有的力道全都集中於一點,車篷當即粉碎。但這還沒有完,城上數十名士卒牽引長索,又將拍竿緩緩扯起,直至與地面將呈直角,然後以大索牢牢系住。裴該再度下令,軍士砍斷繩索,拍竿便即二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