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攻城(第2/3頁)

不出裴該所料,劉曜正是試攻,其後類似手段又使了兩回,把五六百土包填入了城壕之中。不過大荔城壕非常寬闊,而且深邃,胡軍為怕遭到弓箭密射,又不敢聚集在同一個方向,故此收效甚微。

劉曜這只是在向伊余展示,看,城壕就是這麽填的,我已填過一日了,明天你來。

第二日輪到伊余進攻,但他並沒有推出車來——一則虛除部中車輛不多,二則他也沒有劉曜財大氣粗,真舍不得損耗——而是命麾下精銳每馬負一土包,馬上騎士以盾牌護身,手執馬弓,一邊與城上對射,一邊快速馳近城壕,再將土包拋下。

對待行動速度如此之快的活動靶,城上弓箭拋射的威力進一步降低,但相應的,羊馬垣後弓弩平射,因為沒有大盾阻擋,倒是先後射翻了近百名虛除騎兵。伊余忍不住派人去問劉曜,說我以為晉人弓軟,不想射程如此之遠,而且還挺準,這是什麽道理呢?

劉曜回復他:“羊馬垣後,恐有不少弩機。”

伊余當即提要求,說等攻下大荔來,城中之弩,你也全都得給我。劉曜“哈哈”大笑道:“且待城破,都好商量。”

這一日虛除騎兵雖然往來馳騁,損傷還比前一日胡兵為大,但收效卻微,幾乎四成的土包全都拋在了城壕邊上,沒能真投進去。當日晚間,羊馬垣後突然探出了無數具長梯來,晉兵踏著梯過了城壕,揚聲鼓噪。劉曜本便防著晉人劫營,早有嚴密安排,並不在意,誰想晉人卻並不來攻,只是把城壕邊的那些土包全都扛了回去,又以撓鉤將壕中土包搭走不少,以便日後修補城防之用……

翌日虛除又不肯進攻了,通知劉曜,說我昨天死了不少人啦,今天還是你來,咱們就此輪替,誰都不占便宜為好。劉曜恨得幾乎將牙齒咬碎,卻也無法可想,只得擂鼓發兵,這回動用了數千士卒,推著上百輛車,誓要一舉將某段城壕填平不可。

大荔城中,終於動用起了砲車。這是裴該和徐渝精心研制的配重投石機,在城墻內側安置了二十具,事先找準了方向、射程,不再挪動;此外城上還設置了可移動的小型投石車十具,一聲令下,亂石遮天蔽日而飛……

實話說,劉曜雖然久經戰陣,可是從來就沒有見到過那麽多砲車……

這種軍用器械其實早在春秋時代就已經被發明出來了,賈逵(東漢經學家賈景伯,而非其後的曹魏名臣賈梁道)引證所謂的《範蠡兵法》,就說:“飛石,十二斤,為機發,行二百步。”但此前大規模運用的人很少,根據史書記載,只有曹操在官渡與袁紹對峙之時,“乃為發石車,擊(袁)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

所以晉軍中雖知有此物,但此前制造和運用者並不多,等到天下大亂,各路軍閥全都財力窘迫,唯恃人多取勝,就更沒誰再大規模建造砲車了。胡軍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滿天飛石塊兒——大的如湯鑊,小的也比拳頭大——的景象,當場就有數百人驚駭恐慌,拋棄了車輛,掉頭就逃。

不過因為有土包做緩沖,實際被砸爛的大車並不多,倒是石頭彈起來,給推車的胡兵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劉曜於陣後布列親兵,手執長刀,逢空手逃回者便即當頭斫去——推著空車回來的可以,咱們再裝土包,再上吧——所殺何止百人,才終於把半數土包全都傾倒進了城壕之中。

又再輪替一次後,到了攻城的第五天,眼看著壕中已有水花漫出,或許再沖一次,便能填平距離不短的一段了。可惜胡軍傷損者已達三四百人——小一半兒是被劉曜親兵砍的頭——士氣已挫,實在難以再攻了。劉曜這個氣啊,不恨功虧一簣,恨的是明天輪到虛除部進攻,這份功勞竟然白白地拱手讓給了伊余!

果然翌日伊余故伎重施,再使騎兵負土填壕——他也想不出什麽別的花樣來了——才來回三趟,便已將一段長達三丈的城壕大致填平,騎兵已經可以踏著土包沖過去了。他本待就此收兵,卻聽得劉曜本陣中鼓聲擂個不停,分明有催促之意,無奈之下,只好一咬牙關,揮刀號令士卒:“給我沖!”

羊馬垣內和城墻之上,都有如雨箭矢射出,但虛除部的士卒慣於騎射,對於避箭自然也有不少心得,仗著馬快,加上臨時從劉曜處借來數百具蒙皮大盾,還是順利地沖過了城壕,逼近羊馬垣。只是戰馬至垣前自然止步——那玩意兒半人多高,很明顯不是一蹴可塌的,背後還有城壁,也不可能縱躍而入——隨即垣內就伸出來無數的長矛,將虛除騎兵或人或馬,一個一個鮮血淋漓地穿刺在了矛尖之上。

對此虛除騎兵幾乎無計可施——他們手中多數只有長刀,少攜長矛,而且即便有,也比垣內晉軍的步兵矛來得短小;若不靠近羊馬垣,引弓對射吧,騎弓無論強度還是精度,都無法與硬弩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