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變局(第2/3頁)

祖逖笑一笑,擺擺手:“軍心若浮雲,易見而難轉——文約既知其中之弊,我也就放心了。”就怕你不清楚自家的情況,“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既然承認是軍心士氣的問題,那也就不必要我再多說啦。

於是二人並轡歸營,攜手入帳,開始商討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在此之前,祖逖先大致介紹了一番汜水之戰的經過,得出的結論是:“此番劉粲所領,皆胡軍精銳,我以兩倍兵逆之於平野之上,止小勝耳,文約亦不可輕忽。”裴該說我知道了,隨即便向祖逖介紹了從七星堡之戰直到偃師城下對敵劉敷的各戰經過,說:“劉勛所部三千,為我軍急襲而敗;劉敷所部亦三千,與我‘厲風營’激戰,亦止小敗耳——則胡軍精銳之勇,我已知矣。”

隨即又說:“然呼延晏來援劉粲,所部三萬以上,料胡軍必無如許精銳。我等可在此迎戰,力破賊勢!”

商量定了布陣位置,豫州軍在南,而徐州軍在北,建造營壘,專等胡軍上門。考慮到豫州軍遠來疲憊,而胡軍方面也必須得要重整軍勢,估計今天是打不起來啦,或明日,或後日,大決戰就要爆發。

可是隨即哨探來報,卻使二人驚愕不已。探卒說了,偃師城西門洞開,陸續有胡軍開入,估計總數比三萬還要超過很多,但同時也有不少胡軍出城直向西去,不知何往。

祖逖對著地圖端詳了老半天,皺眉問道:“得無欲抄襲我軍之後乎?”

裴該也想不明白,只是猶猶豫豫地反駁說:“若欲抄襲我後,何不自南北二門出,而要西去?”我們只是堵在城東啊,你又何必兜那麽大的圈子?“且一馬平川之地,若欲襲成臯,或救緱氏,我等豈能不知?如此抄襲,有何益處?”

祖逖籌思良久,猛然間一拍桌案,說:“我知之矣!”他說一定是長安方面得著消息,發兵東進,打算與我等前後夾擊胡軍,所以劉粲才被迫分兵前去堵截。裴該心說就索巨秀那票軟蛋,有這個膽量,或者說有這個動力嗎?可是除此之外,也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可能性啦……

難道說,索綝實在被劉曜逼得無路可走,打算奉著天子往東方突圍,到弘農、河南來?考慮到劉曜已下馮翊,距離長安咫尺之遙,據稱司馬保還斷絕了隴上的糧道,那麽司馬鄴被迫到東方來投靠咱們,也並非說不過去啊。

雖說長安政權向來與建康政權貌合神離,索綝也肯定不希望天子落到瑯琊派手裏,但此前裴該和祖逖遣使入關,請求授節,就很有想與建康切割之意。或許索綝覺得裴、祖是可以拉攏的對象,所以才保著司馬鄴往東跑吧——裴該心說,倘若確實如此,歷史可真是大變樣了!

心中既有些對前途未知的茫然,又不禁產生了一絲對創造嶄新歷史的憧憬。

祖逖建議,說咱們應該分出一支兵馬來自南側西進,嘗試去接應天子。裴該對此連連搖頭:“不可。今賊勢雖分,亦與我相當,我若再分兵,恐正面難以與賊相拮抗也。且若賊假意以此來調動我軍,則分兵正中彼等下懷。”終究咱們還沒能得著長安方面的確切消息啊,全是靠猜的。再者說了,就長安那些弱兵,萬一遭遇胡軍堵截,直接縮回去了呢?那咱們派出去的部隊不是很危險嗎?

關鍵在裴該心目中,就沒太把司馬鄴當回事兒,反正按照原本的歷史,司馬鄴被俘也並沒有給晉朝畫上終止符,沒有使得胡人盡占中原,南邊兒不還有個司馬睿呢嘛。雖說王導之流無意北伐,還每每掣肘我等,終究司馬睿本人還算是個忠厚君子,勉強可以奉之為君。再者說來,王導可惡,難道索綝就不可惡了嗎?

兩相權衡,其實裴該更願意跟王導打交道,一則雙方都是中原大姓,裴、王兩家素來關系不錯,二則王導為人還算寬厚,故此腳底下雖使絆子,表面上勉強還算和睦,事情不至於做絕。索巨秀就不同了,那關西漢坑殺起同僚來,一向眼睛連眨都不眨啊!

然而在祖逖心中,卻把天子的安危擺在了僅次於國家社稷的高位上,所以執意派兵。最終二人達成妥協,祖逖派自己的兒子祖渙與司馬張敞,率騎兵五百、步卒三千西進,去打探弘農、長安方面的消息——分兵不多,不至於對戰局產生影響,至於你兒子是不是會陷身險地,你本人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多言呢?

……

晉軍在偃師城東屯紮了整整三天,其勢日厚。一則劉粲倉促而歸偃師,留在緱氏和延壽城的兵馬不多,而且人心惶惶,結果被樊雅、魏該順利攻破,隨即樊、魏二將也率部前來會合;二則甄隨接到裴該的書信後,當即率部出了成臯,百裏急行,一口氣便攻占了孟津渡口,隨即書報裴該,說他打算留一個新編營(另一個仍駐守成臯)鎮守,自與陸和率兩營正兵南下首陽,威脅偃師側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