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仙藥共品皓首懸(四)(第2/2頁)

主祭和那個年長的墨者在談什麽還不知道,可這時候自己也要做些事。一個中年巫祝走到適的身前,看著旁邊那個正在炸麻花的油罐,冷笑道:“這樣的膏脂,我還從未見過。豬狗膏、牛羊脂,哪裏有如水流動的?真正滾沸的脂膏你當然不敢碰,可是這樣的‘脂膏’只怕每個人都可以有什麽‘金烏之翼’”。

適故意做出一些緊張的神情,那巫祝更信其中有詐,因為他是那種根本不相信有什麽神明的巫祝,所以信有詐信的更深。

看起來挺嚇人,可或許有什麽秘法,這種裝神弄鬼的事他也做過,若是常人不知道肯定以為神跡。

他想,今日便就揭穿此人,好讓眾人之心重回自己這邊。

說完徑直走到了還剩下的唯一一口油罐前,伸出手道:“按你這墨覡所言,我要是也沒事,是不是我也有金烏之翼啊?”

嘲弄地看了適一眼,適沖著公造冶點了一下頭,公造冶悄悄來到了那巫祝的身後。

巫祝相信有詐,因而自信,嘲笑之後,想要將手深入沸油之中。

可剛靠近,裏面崩出的油花便狠狠地燙了他一下,這原本已經伸到油面上的手感受到熾熱的溫度,心中一驚急忙想要縮回。

然而公造冶早已來到了他的背後,眼見他要縮手,用力一碰,直接將那巫祝撞得重心不穩。

這是軍陣中沖陣之術,這巫祝哪裏能經得起撞擊,登時站立不住,雙手全都按到了沸油之中。

慘叫聲還沒喊出之前,公造冶大聲道:“那就看看你是真是假吧!”

他剛喊完,手中用力暗暗頂住了巫祝的腰窩,讓他腰間酸麻難以發力站直,隨後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從巫祝的嘴中發出。

公造冶暗罵,心說好好的一鍋油就這麽沒了,自己可是費了好大力才榨出的,混入人油還怎麽吃?

旁邊的駱猾厘更是恨得直拍自己大腿,心說那炸豆蟲配上適弄出的烈酒正好,這東西本就不多,實在浪費。

兩人所想時,巫祝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滾沸的吞噬著巫祝雙臂的生機,公造冶又在後面悄然用力不讓巫祝站起身,不多時功夫,一股極為誘人的炸人肉的味道就飄出。

不少人抽了抽鼻子,適一想這是炸人肉的味道,強忍著惡心,揮手請公造冶幫忙將那個巫祝拉出來。

適心中暗暗瞧不起這巫祝,據說後世天津衛的小混混們比狠搶地盤,人家為了幫派自己跳進油鍋只為證明自己幫派最狠,片語不聲,這巫祝可比那些小混混差得遠了。

巫祝的慘叫聲極為瘆人,可是在場眾人見多了生死,或在戰場或在災荒,也沒當回事,只是覺得很直觀地證明了適的觀點:這人明顯是假的。

兩條手臂被炸的黑漆漆的,慘叫聲讓其余的巫祝瑟瑟發抖,不敢直視適,心中卻不解適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難道他真有什麽金烏之翼祝融之血?這不可能啊,世上哪有什麽神明?

公造冶用一些草堵住了還在慘叫的巫祝的嘴,拉到一旁用力將其擊昏。

適攤手,強忍惡心做出笑容,笑道:“你們看,這就是假的。這脂膏也沒法吃了,太惡心。我就放在這吧,以後再有說自己能溝通祝融的,你們別聽他們說,直接燒好這些膏脂到滾沸,把他扔進去看看。”

“要是在裏面猶如沐浴,那應該是真的。要是死了,那肯定是假的,不能信。”

說完他指著那些聽到慘叫後瑟瑟發抖的巫祝們道:“要不你們誰來試試?”

聽著這樣的慘叫,誰人敢?一個個跪在那裏,不敢作聲,卻也不敢有一人說自己就是行騙。

若是最開始承認,也沒什麽。

可現在這麽大的罪孽全被適扣在了他們身上,民眾的情緒也已經被煽動起來,他們知道這時候承認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很可能會被那些憤怒的民眾扔進油中炸熟。

既然無法回答,便只能用沉默來做回答。

幾名巫祝悄悄看著在後面正和幾名墨者交談的頭目,知道這件事想要解決,只能從說服這些墨者入手。

只是,這些墨者到底想要什麽?

……

前台氣氛火熱,油炸的慘叫、民眾的呼喊匯在一處,讓後面正和禽滑厘交談的巫祝頭目心亂如麻;也讓禽滑厘占據了上風。

禽滑厘見適在前台已經做成、大勢已成,便道:“我們啊,自有手段。”

巫祝一聽,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麽。

禽滑厘說的是自有手段,似乎就是在告訴他,根本沒有什麽祝融血、金烏翼,而是和他們一樣有一些密不外傳的手段。

既是手段,便能學。

既說是手段,便是在說可以學。

只要條件足夠。

否則事已至此又何必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