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訴苦大會有一種魔力。

很多道理翻來覆去講多少遍,聽進去的人也不會太多,聽進去的話同樣不會太多。

但訴苦了之後就不一樣了,李衍的話句句都說在了他們的心坎裏,他們越聽越願意聽。

有些人甚至訴苦的淚水還沒擦幹,就死心塌地地成了李衍最忠誠的擁護者!

不過!

這場勝利還不算什麽。

這場全都是農民,我黨在這方面有著豐富的經驗,在部隊時經常參加憶苦思甜大會的李衍組織起來自然不費勁。

真正困難的是下一場,也就是對象是官軍士卒的那一場。

雖說這些官軍士卒大多也都是農戶出身,不過宋朝主要實行募兵制。

一經應募,終身為伍。

換而言之,這時當了兵,就得當一輩子。

因此,官軍士卒與普通農民不同,尤其是積年老卒,他們已經徹底脫離了農民的行列,用對付農民的那一套,來對付他們,效果一定會大大折扣。

所以,必須得在原來的經驗上加以變通。

怎麽變?

當然得從他們所受的不公平上變。

第一場訴苦大會一結束,李衍就召開了第二場。

這場,李衍讓陶宗旺先說,然後讓上場那個把所有民夫都說哭了的趙三蛋說。

果然!

事情的發展跟李衍事先料想的差不多。

這一千士卒雖然也被戳著心了,但他們的反應卻遠沒有那些民夫大。

見此,李衍給林沖使了個眼神,示意林沖上。

林沖其實不想上去,他不想說起那段傷心的往事!

可李衍發話了,林沖不得不上來!

林沖上台後,四下看了看,道:“小可從你們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你們中應該有人也認識小可,小可便是林沖,從前在禁軍中擔任槍棒教頭,至於為什麽會跑來這裏落……加入梁山軍,那得從那日小可陪娘子去大相國寺上香開始說起,那日……”

林沖身上發生的不幸的確能引起人同情,尤其林沖還是他們周圍的人,不過林沖的不幸只是偶然,它不能引起這些官軍士卒的廣泛共鳴。

因此,李衍失算了。

就在李衍皺眉思索該怎麽搞官軍士卒的訴苦大會時,丘嶽突然道:“哥哥,要不然讓我去試試吧。”

見丘嶽主動請纓,沒什麽好辦法的李衍,道:“去吧。”

丘嶽換下林沖後,環視了一圈,然後道:“你們皆知道我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卻沒人知道,我在來禁軍之前,曾在西軍待了五年,大小戰鬥經歷了幾十場。”

說到這,丘嶽突然扯開他自己的衣襟!

眾人看去,無不大吃一驚!

丘嶽身上竟然有幾十處傷疤!

丘嶽故作平靜道:“我在西軍的那五年裏,每戰都沖在最前面,我想憑自己的武勇搏個光耀門楣封妻蔭子,好幾次都是死裏逃生,可我大小功勞立了十幾個,卻只當到了副隊將,連正隊將都沒能當上,我上面的頭頭都升官了,我那營的指揮,在我離開西軍時已經升到了都統制,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後來得人點醒,我才知道,我究竟差在哪裏,我沒有背景,沒有靠山,不懂得上下打點,升官發財哪有我的份?我立的那些功勞全都被我上面的頭頭分了,他們用我用命換回來的功勞升官發財,卻連個隊將都舍不得分給我,這公平嗎?我說的那個指揮,是折家人,一個毛頭小子,十六歲就當指揮,幾年時間就升到了都統制,那時他才二十一歲!”,丘嶽突然猛得一拍他那滿是傷疤的胸膛,極不甘地吼道:“就因為我沒生在將門,就因為我沒有靠山,我就得當一輩子大頭兵?一輩子沖鋒陷陣?一輩子聽人命令?一輩子不能光耀門楣封妻蔭子?”

丘嶽的呐喊讓一眾降卒無不義憤填膺:

“就是,憑啥咱們拼死拼活的,沒有升官的機會,那些有背景、有靠山的慫包卻能不斷升遷!”

“俺不求其它的,俺就求一個公平,將屬於俺的功勞給俺,那是俺拿命換來的!”

“王侯將相那個……有種乎!”

“……”

見降卒的情緒全都被丘嶽調動起來,李衍一喜,突破口找到了!

不過,李衍也深知,不能讓他們這麽肆意的訴苦,必須加以引導,達到“壓迫→反抗→解放→感恩”,這才能把這些降卒變成忠於自己的戰士。

三年解放戰爭,我軍一共消滅國軍五百六十九萬人,其中俘獲四百一十五萬,俘虜中二百八十萬人成為我軍,占到當時我軍總人數的百分之六十五到百分之七十,這是世界戰史上不可思議的奇跡,而產生這一偉大奇跡的最重要的一個法寶就是訴苦大會。

到了解放戰爭後期,訴苦運動的巨大威力甚至發展到“即俘即補”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