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戰無不勝高太尉,攻無不克武大郎(一)

三日後,將近黃昏的時候,在銀州視察了一番的薛嗣昌才抵達了延安府城膚施。

雖然大戰在即,但是延安府城內卻顯得非常清凈。撫司衙門前來往的人流稀稀落落,只有提前一步回家的撫司吏員們腳步匆匆。隔壁的轉運衙門更是冷清,只有三兩個無精打采的老軍扶著長槍在站崗,給暮色下的官衙,平添了一分蕭瑟。

鄜延路是一個安撫使路,並沒有獨立的轉運使司,而是和陜西的另外幾個安撫使路合一個陜西轉運使司。在鄜延路這邊只擺了一個轉運判官,就是薛嗣昌。

風塵仆仆返回延安的薛嗣昌卻沒有進入自己的衙署,而是去了隔壁的撫司。雖然安撫使和轉運使是兩個系統,並不互相統轄。但是現在已經是戰時,陶節夫在開封府時已經領受了可便宜行事,管勾環慶、永興、河東、鄜延、朔方五路公事的聖旨,儼然是西北戰場東線的主帥了。

而薛嗣昌這個鄜延路轉運判官,也就成了大軍後勤的總管。他已經得到了陶節夫的言語,等到官軍夏州、宥州、鹽州和河間草原得手,他就能晉升為朔方路轉運使了!

從轉運判官擢升為運使可是官場上的飛躍啊!如果要熬資歷,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熬到——他是蔭補的官兒,是沒有進士文憑的。有了這麽大的一個餡餅,薛嗣昌當然得賣點力氣了。

“文黼回來的好快啊,銀州那邊怎麽樣?武崇道還好說話嗎?”

鄜延路都總管王恩也在撫司衙門裏,看到薛嗣昌回來,打了招呼後就直入主題了。

薛嗣昌從撫司的一個仆役手中接過碗溫熱的茶水,一口喝了,才笑道:“武崇道肯拿出三萬石糧食,另外他還肯調一直兵馬留守銀州城和彌陀洞,這樣就能由米脂寨就近供糧了。”

米脂處於無定河中遊和橫山東麓,因為擁有一條比較開闊的河谷(無定河谷)地帶,所以一直都是橫山地區重要的產糧區。在元符元年時被大宋占領後,立即成了鄜延路的屯田之地。河谷之中,都是肥美的良田。如果把一萬幾千名三直軍的步兵擺在米脂附近的銀州城和彌陀洞。那麽糧食供應就不成問題了。

而彌陀洞所在的明堂川,以及彌陀洞以北的兔毛川、野屈川一帶都是宜耕宜牧之地,擁有大片肥美到讓人流口水的草原。本來有不少黨項部落在那一帶放牧,不過現在都給嚇跑了。

武好古只需要讓人多“搞”(可能是買,也可能是搶)點羊羔、牛犢養在那裏,到了秋天就有肉吃了。

另外,禦馬直的騎士和童貫、高俅二人在去年的戰爭中都得到了許多良馬。其中一部分是沒有騸過的種馬,現在都養在彌陀洞附近。武好古還花大價錢從府州、麟州請來了養馬的好手,專門負責照料這些種馬。還按照界河馬場的管理辦法,給每一匹種馬和用來產仔的高大牡馬建立了档案。

所以對武好古而言,彌陀洞也是個必須要留兵把守的所在。

陶節夫拈著胡子,“肯留一直兵馬守彌陀洞和銀州城,就說明武崇道沒有爭功的心思了。”

王恩點點頭,“他還爭甚功啊?27歲就已經加了遙郡,40歲前總能到節度使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別出錯!”

北宋的武官有功的時候升得飛快,若是讓人捉了把柄也有可能被一擼到底的。

薛嗣昌這時卻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陶節夫道:“文黼,有話就說吧。”

“現在人人爭著立功,武崇道肯退讓總是好的。”薛嗣昌說,“只可惜他麾下的三直精銳發不出威了。”

“哪兒有三直精銳?”王恩道,“就是一直騎兵是真好……若是能留在西北就好了。”

“那是天子親軍。”陶節夫淡淡地道,“咱們這裏廟小,容不下的。”

薛嗣昌搖搖頭道:“不止一直,武崇道的步兵眼看著也練出來了。”

“你說那些禦龍猛士?”王恩說,“倒是不錯,只用處不大了。”

禦龍猛士這樣的重步兵好是好,就是太珍貴了。拿來撲城太浪費,用來野戰沖鋒又沒什麽機會——這次鄜延、環慶、河東三路的大兵都動起來了。人人爭先,都想在這場“滅夏之役”中撈點功勞。真要有野戰的機會,哪怕是禦龍猛士這樣的強龍,也得讓著西北的地頭蛇。

“似乎不僅是禦龍猛士厲害。”薛嗣昌說,“猛士、內衛兩直中還各有10個指揮的長槍手,都是由府兵充任,看著也非常嚴整。”

“各有10個指揮的長槍手?”王恩一愣,“整個指揮全是長槍手?”

“都是長槍手。”

老軍事家王恩搖搖頭:“弓弩手呢?刀盾手呢?都沒有了?”

“猛士直和內衛直的編隊辦法和尋常的官軍不一樣,不是花隊,而是純隊。”薛嗣昌解釋道,“而且還是指揮一級的純隊,由長槍手組成的指揮稱為步矟指揮,由禦龍猛士組成的指揮稱為猛士指揮。另外由兩個步矟指揮加一個猛士指揮組成一個廂隊,五個廂隊組成一個直隊。其中禦龍猛士將同時兼任刀盾手和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