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時間不等人

張樂業還在斯普林菲爾德市內招工,工廠方面暫時的負責人是曹安然。

對,就是那個住在張樂業家裏缺了一條腿的老頭。

曹安然實際上年齡並不大,也不過是四十多歲,其實應該算正當壯年。不過和這個年代所有華人一樣,或許是因為工作環境太過惡劣,生活條件極其艱苦,曹安然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得多,用“老頭”形容也不過分。

大約十年前,曹安然作為太平洋鐵路公司雇傭的鐵路工人來到美國,加入到太平洋鐵路公司的建設中。

在太平洋鐵路公司,曹安然表現優異,很快就被提拔成為中層管理人員,1866年,華工們開始挑戰工程中最大的攔路虎——塞拉嶺通道,塞拉嶺是一段懸崖,為了從筆直的山崖上劈出一條雙軌寬的路基,華工把自己拴在吊籃裏,從山頂上用繩索吊下去,在半空中鑿壁填塞火藥,點火後再往上拉,因為火藥性能不穩以及繩索磨斷而葬身崖底的華工不計其數,就在修築這段鐵路的過程中,曹安然被山石砸斷了腿,鐵路公司微薄的撫恤金根本不夠治療費用,曹安然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錢也沒有保住自己的腿,最終還被太平洋公司辭退。

如果不是張樂業的收留,或許曹安然已經成為太平洋鐵路沿線無數孤魂野鬼中的一員。

了解到這段歷史後,李牧就把工廠的建設監督任務交給曹安然負責。

雖然斷了腿,但曹安然還是有優勢的,具備一定的管理才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曹安然能熟練使用英語,方便華人群體和施工隊的溝通。

雖然剛到工廠幾天時間,但曹安然的精神面貌已經有很大改觀,為了方便曹安然行動,李牧給曹安然配了個輪椅,雖然這年頭的輪椅不太舒服,但能夠不讓人攙扶自由行動,這已經很讓曹安然滿意。

現在的曹安然還是那一身漿洗的有點發白的長衫,頭上雖然還留著辮子,但梳理的很整齊,沒有絲毫雜亂,眼神也不再是黯淡無光,炯炯有神矍鑠的很。

見到李牧,縱然是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曹安然還是有拱手作揖的動作,彎腰的幅度雖然不夠大,但也已經是竭盡所能。

李牧搶上前一步扶住曹安然,聲音還是溫和:“在這邊習慣不習慣?要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就和布雷斯塔說,或者讓人直接去河畔鎮找我也行,我要是不在就給老嚴留個話。”

李牧不可能整天都待在河畔鎮,來工地也是轉一圈就走,李牧現在的工作忙得很,比威爾還忙。

“多謝牧哥,這邊一切都好,都好——”曹安然感激的很,聲音都有點顫抖。

這年頭還沒有“人文關懷”這個詞,殘疾人和“廢人”基本上都是聯系在一起的,曹安然當初雖然是太平洋鐵路公司的中層人員,但斷了腿後,就被太平洋鐵路公司毫不猶豫的辭退,曹安然雖然在清國還有家人,但為了治病花光了錢,連一張返程的船票都買不起,也不願意回去拖累家人,本以為就此了卻殘生,卻沒想到現在還有這麽一番際遇,所以曹安然現在對李牧充滿感激,如果要用忠誠度來衡量,曹安然的忠誠度肯定比張樂業高。

李牧要的就是這效果,不錦上添花,只雪中送炭,用最小的投資博取最大的收獲,比如對曹安然,李牧只是提供一份工作,就能讓曹安然心甘情願的為李牧全身心付出,這筆“買賣”劃算得很。

“咱們這邊的工人怎麽樣?”李牧關心的重點還是在華工身上,這都是未來工廠的骨幹力量,必須要籠絡好。

現在工廠的生活區還沒有開建,自然也沒有房子給那些華人居住,李牧給這些工人準備的是帳篷,每戶人家一個,暫時先住在帳篷裏,以後另行安置。

“好得很,弟兄們知道這是牧哥的工廠,絕對沒有偷奸耍滑的,男人都在工地上幫工,女人在廚房裏幫廚,就連那些個半大小子也能下河摸個魚什麽的,弟兄們聽說牧哥以後給房子給地,心裏都念牧哥的好,誰敢壞了牧哥的事,不用牧哥發話,咱們大夥就把他浸了豬籠——”能上到中層,曹安然骨子裏還是殺伐果斷的,這話說的殺氣騰騰。

“侵豬籠”什麽的只是個態度,實際上到不了那份上。華人都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有活幹那就好好幹活,沒活幹主動找點活也不會閑著,工作積極性不成問題。

至於壞李牧的事,在這個工廠裏估計沒人敢,曾經有人遍數華人的劣根性,其中有一條大概意思就是說華人習慣背後捅刀子,對於這一點李牧不否認,任何種族都會有害群之馬,但如果以偏概全,李牧只能說作者的心理太肮臟,心中有佛,看人皆佛嘛。

“摸魚——還是不要了吧,有危險,要是出點什麽事就不好了。”李牧防患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