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兩淮修河制置使

清和元年四月底,皇帝下旨,察淮水常年水患害民擾民,屢治不疏,故派駙馬都尉、涼王王詵專職治理,判兩淮修河制置使、治揚州。

大概意思就是說皇帝知道淮水年年害人,可是折騰了好多年也不見成效,這才派更牛逼的涼王出馬,官職是兩淮修河制置使,總攬修河的一切事物,制置司衙門在揚州。

為啥在揚州呢,這地方繁華倒是繁華,可是距離淮水並不近,幹嘛不就近弄個制置司衙門,比如淮水沿途的壽州、濠州、鐘離、盱眙、泗水、楚州。

洪濤接旨時也是這麽問的,讓前來傳旨的章惇和李公麟好一頓恥笑。兩淮修河制置使雖然是個臨時指派的職務,但職責一直都很明確,除了要治理淮水之外還有一項任務,保障邗溝渠和通濟渠在淮南東路段的暢通,讓江南漕糧順利進入開封。

揚州是邗溝的最南端,再往南歸兩浙路管,是漕糧進入淮南東路的起始點。很多和漕糧運輸相關的部門都設在這裏,本著方便工作的初衷,兩淮修河制置使的衙門向來都設在揚州。

自打朝廷公布任命之後,一向門口羅雀的駙馬府突然熱鬧了起來,時不時就會有朝中同僚登門拜訪,連帶著生意一落千丈的飛鷹社都跟著受益。

難道說兩淮制置使這麽好用?絕對不是,這個變化的原因很簡單,皇帝重新啟用駙馬為官,說明站隊完畢,王詵不再是臭狗屎沾不得了。

官職大小、權利多少只是一時表象,誰也不敢肯定五年後、十年後這位大宋爵位第一的臣子就不會一飛沖天。

這也是混官場的潛規則,除非有很大的利益或者立場沖突,一般來講當官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少得罪、多結交同僚。古人雲,誰知道天上那片雲彩有雨?凡事留一線,日後好見面嘛。

以前洪濤之所以混的人嫌狗不待見,就是因為他做事太淡薄人情,為了達到目的寸步不讓。現在他是沒有權利了,但沒完全失勢,還有爵位有聲望,只要能重新獲得皇帝的信任,保不齊哪天就又扶搖直上了呢。

被任命為兩淮制置使不就是死孩子放屁有緩了嘛,最讓朝臣們意外的就是涼王回京時的表現。本以為他會依仗蓋世戰功和新皇帝打擂台,結果完全相反,這位素以羈傲不遜著稱的瘋駙馬居然懂得服軟了,玩的比平時善於此道的官員還高明。

那句吾皇萬歲、大宋萬歲一喊出來,再加上萬民附和,很多比較了解新皇帝為人的臣子心裏就多了個想法:瘋駙馬未來可期!

更讓一眾老臣大跌眼鏡的事情還在後面,瘋駙馬居然把三十多座皇莊全都歸還給皇帝了。這事兒能瞞一時瞞不了一世,確切的說是一個月都沒瞞過去就弄的滿朝皆知。

“太不要臉了!太沒有風骨!卑躬屈膝,丟盡了士人的臉!”這是朝臣們私下裏的表述。

“太識時務、太奸詐、太會做官了,假以時日必在朝中成為一股新勢力!”這是朝臣們心裏想的。

有了想法就得付諸行動,趁著涼王還沒起飛趕緊聯絡聯絡感情,總比人家飛起來之後再巴結容易的多,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嘛。

面對這些同僚,洪濤也不去費心猜測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誰完全中立。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

阿慶嫂的經營之道用在此時就很恰當,幹嘛還要去琢磨別的方式呢。不就是多擺幾桌酒席、多說幾遍廢話、多展示一下自己的臉皮厚度嘛。

在這些同僚當中有幾位比較特殊,章惇、蘇軾、李公麟每次來都被更熱情的招待,瘋駙馬甚至親自下廚做飯。

外人眼中他們是新皇帝登基之後重用的臣子,正得勢,瘋駙馬多巴結巴結太正常了。事實上洪濤不僅沒巴結,而是對他們提出的改革方案給予了誠懇且逆耳的建議。

說起來特別令人費解,原本玩了命要改革的王安石突然變成了保守派,反對再把改革加深加快,而是和司馬光的舊黨站到了同一戰壕裏。

以前部分支持新政、原則上反對新政、對新政持無所謂態度的章惇、蘇軾和李公麟倒成了新崛起的改革急先鋒。而他們的後台還是個原則上不支持新政的皇帝,邏輯上都講不通。

不是邏輯上講不通,而是政治這玩意有時候不能光考慮普通邏輯,必須把各方的利益參數算進去等式才會成立。

王安石現在是功成名就,成就已經做完了,下一步該做的是如何保護勝利果實,也就是保護他自己的政治資本。新政就是他、他就是新政,同生共存。誰脫離他的掌控繼續搞新政誰就是要砸他的場子,真不能忍。

這種做法有錯嗎?洪濤覺得一點都沒有,太符合人性了。啥叫既得利益者?這就是,讓人扔掉既得利益去無限拔高覺悟才是反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