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患得患失

“荒謬,和你們的性命比起來馬算個屁,萬萬不可因小失大。我這些兵你要盡可能多的帶回來,他們中的很多人會進入本官的新軍中擔任官職,要是全被你弄沒了,幹脆也就別回來見本官了。”

洪濤是渴望大量的戰馬,但也不想用特種兵去換。如果說兒童團、青年團是自己長遠的未來,那這些特種兵就是自己短期的未來。

用後世的話講,這些兵都是用錢堆起來的,光是一身裝備就頂三個禁軍的耗費,日常的吃喝堪比工程師,所積累的經驗也不是尋常軍隊能比的,多死一個都心疼。

“大人的新軍……末將不太明白,難道朝廷要向湟州派兵了?統兵之人是誰?”蔣二郎對朝廷的戒心非常重,稍有風吹草動就顧慮重重。

“朝廷沒那麽多兵往這個破地方扔,本官要把湟州的廂役變成戰兵,再配上苗魁的一部分親從官和你的特種兵做骨幹,不見得就比禁軍差。以後出關作戰都由這支新軍擔任,禁軍和廂役裏的老弱病殘負責守家,你覺得如何?”

既然廂役能訓練成特種兵,沒理由練不成戰兵。淘汰率高點也沒事兒,他們的數量大啊,消耗起來朝廷一點都不心疼。現在距離開春還有三四個月時間,抓點緊來得及。

“大人要改變兵制!這萬萬使不得,那位王監軍就在湟州城內,如此大事他不可能不知曉,一旦報知官家,大人可就是重罪啊!”

這番話非但沒讓蔣二郎歡欣鼓舞,反而嚇得屁滾尿流。就算再沒當過官,僅憑禁軍的經歷他也清楚朝廷對軍制是個什麽態度,這玩意摸都摸不得。

“嘿嘿嘿……若是放在幾個月前,本官有再大膽子也不會去碰軍制的。但現在不同了,湟州變成了陛下的軍事特區,知道什麽叫特區不?就是幹一切事兒都不用循規蹈矩的特殊區域。”對於蔣二郎的擔憂洪濤很理解,但前些天從湟州送來的一份朝廷公文徹底解除了這個顧慮。

這封公文是樞密院下發的,上面確定了湟州的特殊軍事地位。從此之後,這裏歸樞密院和參謀部雙重領導,獨立於任何路軍州,算是神宗皇帝和王安石新政改革中的一個試點。

當洪濤看到這份公文時,臉上的表情別提多古怪了,又像笑又像哭。笑的是王安石肯定不樂意把湟州獨立出去成為皇帝的權利範疇,但有了參謀部在前,這種試驗模式無法避免,拿別的地方試又不太合適,縱觀北宋的邊關還真就湟州最般配。

哭的是自己獲得了一塊比較寬松的根據地發展,卻把一只大老虎從皇帝心中喚醒了。權利玩意只要是人就上癮,神宗皇帝也不是聖人,他這麽做的最終目的並不是搞特區試驗,而是要抓軍權!

假如真讓他成功了,那北宋有可能成為一個軍事強國,也有可能還不如現在。獨裁這個活兒是完完全全的雙刃劍,玩好了能快速提高國力,因為全國上下統一思想沒有第二種聲音,執行效率非常高。

可效率高並不一定就是好事兒,萬一走錯了方向,效率越高就越倒黴,想改都改不過來。因為沒有第二種聲音,誰敢反對誰就先被滅了,直到撞上南墻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回頭一看,好嘛,效率真高,這條路錯的太遠了,沒個幾十年真走不回去。

“有時候古人說的好像也不對,比如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要是放在此時此刻就有點問題了。”洪濤內心很矛盾,他既想讓北宋的新政改革順利走下去,又不想讓神宗皇帝大權獨攬。

如果光是這兩樣選擇擺在面前,他還能比較自如的調和一下,可問題是北宋不光有很深的內部矛盾,還有更要命的外部壓力。這時候他就想不出三全其美的辦法了,只能先保一個、穩一個、舍一個。

保誰呢?想來想去,還是外部壓力比較要命,不管內部怎麽亂,也得先把北方的威脅解除。這時就不能先安內了,因為內部安定起來很耗費時間,拖上十年八年的,戰爭格局又會發生變化,很是被動。

穩誰呢?自然是自己的大舅哥,沒有他的支持就沒有自己的發揮余地。

這時洪濤有點理解王安石當初的感受了,他也是借著皇帝撐腰才豎起了改革大旗,可是他和皇帝之間必然也有摩擦。這種事兒玩好了就是雙贏,玩不好就是老鼠鉆風箱兩頭受氣、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舍誰呢?舍掉內部團結唄。說白了就是不再搭理新舊兩黨之爭了,甚至還得利用它們之間的關系為自己左右逢源、減少壓力。

這就是政治,一年前洪濤還是個堅定的改革派,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情況變化,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的主張、違背自己的理想,去做一些違心的事兒,還得盡量做好。

這也就是政客,假如他們有良心、有理想、有操守,能把這個變化無常、時刻妥協的遊戲玩好嗎?古人雲幹一行吆喝一行,如果政客不舍棄這些道德束縛就是不敬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