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光說不練

即便朝廷對駙馬的做法不滿意也沒轍,想找人制衡都找不到,在這種情況下本地官員誰還敢授命出頭頂這個雷。

其實自己已經在頂雷了,馬步軍鈐轄,湟州軍方二把手,有單獨上奏的權利,這不就是制衡本地馬步軍總管的職務嘛。

而且自己出身親從官禁軍,是皇帝身邊忠心得不能再忠心的存在,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會看著駙馬為所欲為。

可實際上呢,自己真制衡不住這位腦子肯定有病的駙馬。他辦事就沒準譜,誰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一旦發起瘋來還誰都攔不住。

就算沒有那份中旨,苗魁自認也攔不住。駙馬瘋起來全是以命相搏的招數,不帶一丁點回旋余地。

可問題是駙馬再怎麽搏命,只要他不造反,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撤職回京繼續當駙馬,一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換作別人成嗎?贏了啥也得不到,輸了就全輸了,搞不好連小命都得搭進去,這根本就不是公平的鬥爭。

“此行是喜是憂撲朔迷離……某就陪你瘋一把,但願你不要逼我也拿中旨出來!”

苗魁並不是皇帝指派的人選,他是自願來邊關效力的。本指望能憑借這麽多年的辛苦磨練,到邊關殺敵博取個功名,然後風風光光回到皇城司裏,好歹也得升兩級吧。

為啥選擇跟著駙馬來呢,還不是因為駙馬好擺布。要是換成其他將領出征,還得有內官擔任的監軍,互相之間各種皮扯不完,哪兒還有心思打仗。

現在看來這位駙馬不光不省心,他比好幾個悍將加上好幾位監軍綁在一起都難纏。雖然皇帝也給了自己一份中旨,可上面只有一句話,駙馬不反就沒用。

話又說回來了,駙馬自從出了開封,這一路上所做的事情真沒有一件是有損皇帝和國家的。種凱那樣的該不該抓?該抓!廖春、錢家叔侄這樣的該不該死?真該死!湟州軍備該不該整頓,太應該了!整頓之後能不能建功立業,可能性有點大。

這就讓苗魁有點兩難,一邊是各種看不慣、一邊又是保家衛國的理想。最終前者還是為後者讓步了,只要駙馬真能做到他所說的那些事情,苗魁就準備讓自己這份中旨永遠沒有使用的那一天。

一場轟轟烈烈的殺人大戲落幕了,俗話講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湟州這麽糟糕的交通狀況,絲毫也沒影響流言的傳播速度。

不到一旬,秦鳳路和永興軍路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還是添油加醋經過藝術加工的二手消息。不僅湟州官場被嚇尿了褲子,整個秦鳳路甚至連帶著永興軍路都被嚇呆了。

緊接著各條通往大宋都城的官道上就不乏徹夜狂奔的驛馬,彈劾湟州經略安撫使王詵的奏章像雪片一般湧進了大宋的中樞。

然後就是石沉大海,不管禦史們怎上躥下跳,王安石都用一句話給擋回去了:

湟州經略安撫使無越權之嫌,所殺之人也無一個冤枉的。不信的話就去看樞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再不信,可以稟明陛下,誰願意去湟州實地考察誰就去,找到王詵亂用職權的證據再回來接著聊。

還真別說,大宋官員裏就有不怕死的,立刻有不少官員主動申請去湟州監察駙馬的所作所為。但等大家搞明白湟州的現狀之後,繼續堅持要去的就沒幾個人了。

樞密院和皇城司的密奏裏明明白白寫著,湟州城內生活艱苦,每日以青稞為主食,麥子和大米供應量不多,蔬菜更少。肉倒是不缺,而且羊肉隨便吃,只要不怕長口瘡外加鬧肚子。

假如不在意吃喝的話,住也是個大問題。目前駙馬王詵連個正式衙門都沒有,原本州衙的院子現在掛著十多塊匾額,每日比瓦子還熱鬧。

州衙、安撫司、馬步兵總管衙門、馬步兵鈐轄衙門、提點坑冶鑄錢司、提舉學事司、團練司等一大堆軍政部門全擠在州衙前院辦公,甚至連監獄都沒地方安排,最終只能把城墻下面的藏兵洞騰出幾個來關押犯人。

要說前院挺擠的,後院作為駙馬的居所應該寬松點吧。其實不然,皇城司密報裏專門提了,駙馬和丫鬟就占了兩間正房,其它房子全部都騰給州學用了。

新任的提舉學事司監司許東來開辦了湟州第一所官辦的州學,不僅招收本地居民和軍戶的孩子,還收蕃人的孩子入學,一起學習漢字、漢語。

“大善!於我朝有百利而無一害,為蕃人辦學者王詵不是頭一個,但以蕃漢同學者駙馬為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然小童說漢話、寫漢字,成人之後仍舊非我族類否?”

對於這件事兒很多官員也有意見,他們認為給蕃人孩子教學純屬對牛彈琴,有辱斯文。但司馬光在朝堂上專門為此事給出了他的意見,還提出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讓滿朝文武連帶皇帝都不得不仔細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