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此池非彼池

“王相、王相……老大人不可、不可啊!”老頭一離開床面洪濤馬上傻眼了,床褥上有一大片汙漬,很像傷口潰爛的體液,看位置應該在腰臀附近,想來就是毒瘡了。

這樣的話就更不能活動量太大,一旦免疫力下降,又沒有抗生素可用,說不定就掛了。用古人的話講就是毒瘡迸裂、毒火攻心而亡!

王安石根本就沒去別的院找王韶的兒子聊天,聽到駙馬淒厲的喊聲很快就趕了回來,連勸帶嚇唬,指揮著仆人總算把老頭又弄回了床上,然後沖著駙馬瞪眼。

“王相莫要責怪於我,花膏的事情還沒講呢。這樣吧,勞煩誰去前院問一聲,看看我的家人可否送藥來了,先為老大人診治完畢再說其它。”

洪濤可不想背這個黑鍋,明明是你偷奸耍滑,憑什麽把責任推給我。但此時爭論誰的責任已經沒用了,重要的是該怎麽安撫王韶別讓他太激動,否則等自己和王安石一走他還要起床就誰也攔不住了。

馬夫李大郎早就等在前院,他是奉駙馬之命去烏金行取一種叫做煤焦油的東西,至於這玩意啥模樣、幹啥用一概不知,只知道要盡快送到侯府。可惜老管家說家主正在後院會客,有啥事也得等著。

“嘶……此為何物?氣味如此猛烈!”王安石真不信駙馬會治病,要是會的話幹嘛不把自己的瘋病先治好。

但也不敢說完全肯定,為了印證,先把李大郎手中的瓷瓶接過,拔掉塞子就往鼻子上湊,結果差點沒給嗆暈過去,眼淚都出來了。

“此乃焦油,從石炭中來,可祛毒。能不能醫治老大人毒瘡,詵也沒有把握。”洪濤是實話實說,煤焦油雖然含有很多有毒物質,但確實能治療一些皮膚病和皮膚感染,可能就是古人說的以毒攻毒吧。

“子純,你意如何?”王安石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王韶的兩個兒子,把最終決定權交給了王韶本人。

“也罷,駙馬好意韶無以為報,無論死活,爾等皆不可鼓噪,還不去準備熱水與為父把身體擦一擦!”

不愧是上過戰場見過生死之人,早就想明白了死馬當活馬醫的道理,不等別人動手先在床上艱難的翻了個身,把後背露了出來。

啥叫毒瘡洪濤也沒見過,但濕疹引起的皮膚潰爛比較熟悉。王韶後腰上這個乒乓球大小的瘡口,說是癤子吧也有可能,說是褥瘡吧也差不多。

按照洪濤的估計,應該是一種皮膚感染,由於沒及時治療又沒注意被褥潔凈,結果感染越來越重,僅僅靠自身免疫力無法痊愈。

這玩意該怎麽治療他也不清楚,但架不住膽子大。反正病人都說了,弄死活該,沒自己的責任,那就下家夥吧。

先讓下人用熱水清洗背部,再以大頭水消毒,然後用被火焰灼燒過的匕首把瘡口中的爛肉剔幹凈,直到見血為止,最後才從小瓷瓶中倒出黑乎乎、黏糊糊、味道刺鼻的煤焦油,全給糊上了。

“不可仰躺,只可俯臥或側臥,明日我再來探望。”老頭很是硬氣,疼得胳膊腿直抽筋依舊不喊不叫,就這麽硬抗了過去。

但治療結束時也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再在此多留也沒有意義,洪濤與王韶的兩個兒子交代了如何清潔床褥房間,多曬太陽之後,再把一瓶大頭水留下,才和王安石一同告辭。

“某有腳疾,不知晉卿……”剛出府門還沒上馬,王安石就湊了過來,滿臉堆笑,稱呼都變了。

“下官只會治療肚臍眼以上的疾病,下三路不會!”下面的話直接被洪濤打斷了,想什麽呢,讓我給你看雞眼,做夢去吧。反正你也不用下地種田,留著時不時摳摳還解悶呢。

不知道是煤焦油真的有療效啊,還是王韶的心被喚醒了,反正他後腰上的毒瘡一天比一天見好,幾次換藥之後幹脆連煤焦油都不用敷了。

洪濤也怕毒性太大,毒瘡治好了再得其它病,就用大頭水擦拭,然後就是多曬太陽、多曬被褥。

但王韶的家人不是這麽看的,他們覺得駙馬必須是醫術精湛,否則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惡疾,怎麽能輕易治好呢。

於是駙馬就成了侯府的上賓,有多高禮遇就來多高,那兩位和洪濤年紀差不多大的王韶後人,見面之後都是以後輩身份行禮,就差張嘴叫幹爹了。

王韶倒是沒這麽恭順,好歹也是當過樞密副使的高官,歲數又比駙馬大這麽多,俗話不是說了嘛,大恩不言謝,光用嘴也沒意義。

“晉卿來了正好,老夫已可上馬,不如尋一去處,也好活動活動筋骨。”

不到一旬時間王韶就可以下地在院子裏活動了,毒瘡雖然還未結痂,但裏面已經長出來嫩肉,也不再流淌體液,想來是快痊愈了。

“也罷,下官就陪老大人走一趟,也好去了這塊心病。”洪濤是真不想帶著一個病老頭瞎折騰,萬一激動過頭又出毛病,黑鍋還得扣在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