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青壯派

斟酌了一下用詞,蘇良說道:“雖然我對曾經發生的事情有愧疚之意,但是不要指望這種個人情緒會影響到我在公事上施加助力。何況,我不知道你為何而來,代表誰而來,當然,我也不想了解。”

對蘇良的反應,胡遠勝顯然早有準備,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我的心裏依舊恨你,也根本不想跟你打交道,只不過,一切為了大明!”

他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黑色塑料外皮的小本,在蘇良面前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大明的金色日月國徽,下面有胡遠勝的一張小照片,而在國徽與照片之間,有一排大字。“大明帝國通政司。”

在胡遠勝的照片下面,還有一些小字的個人介紹。

由於照相機的出現,現在許多人想要偽裝成其他人非常困難。

更讓蘇良放心的是,這種工作證的塑料外皮,目前只有少數幾家工廠會生產,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仿造。

看到這個工作證,蘇良感到了一種滑稽。

他怎麽也想不到,胡遠勝這個曾經被文官集團作為標杆的年輕人,現在竟然為通政司服務。

通政司雖然半隸屬於外交部,但是這只是為了方便在外人員管理,實際上在整體編制方面,通政司更多的行政事務歸屬於國防部。

也就是說,通政司現在應該算是文武相爭的武之一邊。

見蘇良這副表情,胡遠勝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懊惱和尷尬。他解釋說道:“你被責令返回西洲,有所不知,薛河東在去年去世了。”

六年前,蘇良與胡遠勝的官司之所以會愈演愈烈,主要就是因為時任禮部尚書薛瑄薛德溫在背後發動輿論攻勢。

薛瑄與於謙,解禎期是同期進士,當時解禎期狀元,薛瑄榜眼,於謙探花。

而這一期進士,也是有明一代,人才濟濟的一期。

薛德溫雖然在官職上最高只做到了禮部尚書,但是其人是繼曹端之後一代儒學大家,在北方開創了“河東之學”,門徒遍及山西、河南、關隴一帶,蔚為大宗。

在思想上,此人以復興儒學為己任,對朱瞻基重商輕儒,扶持真理教頗為不滿。認為重商引發民眾趨利,輕儒導致民風敗壞。

在為官方面,他清廉律己,而且勤政愛民,在民間官聲頗佳。

作為明代有名的理學大師,薛瑄推崇程朱理學。

不過他雖然在思想上同程朱理學一脈相承的,但又並非程朱理學的簡單延續,而是進一步完善和發展了程朱理學。

為了對抗道教和佛教,他在“理無窮,故聖人立言亦無窮”的思想指導下,棄舊圖新,提出了不少具有唯物主義思想傾向的觀點,對近年興起的理學唯物主義思潮起到了首倡和先導作用。

而且他還創立了儒家實學,發表了“人於‘實’之一字,當念念不忘,隨時隨處省察於言行居處應事接物之間,心使一念一事皆出於實,斯有進德之地。”以及“為學不在多言,亦顧務行如何耳!”的言論。

他在強調行的重要性的同時,也肯定了知對行的指導作用,如論:“知理而行者,如白晝觀路分明而行,自無差錯;不知理而行者,如昏夜無所見而冥行,雖或偶有與路適合者,終未免有差也。”

“復性”說在薛瑄理學思想體系中也占有重要地位。他雖積極維護程朱的“道統”觀念,本質上仍然是唯心主義的,但其中也不乏唯物主義觀點。

如就“性”的本源來說,朱熹認為“性”是天賦,來自先天;而薛瑄則認為“性”是“理”,主要形成於後天。

在對“復性”的具體解釋上,朱熹指出,“復性”就是要恢復人的本然之善的天性;薛瑄卻不然,他說“復性”就是要按理視、聽、言、動。薛瑄的“復性”說,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朱熹“復性”說的修正和完善。

由於薛瑄力倡“實學”,並一生躬行實踐,所以他的學說被時人稱為“篤實踐履之學”,他本人被譽為“實踐之儒”。

不過,因為朱瞻基重視真理教,只將儒學作為思想奠基,所以薛瑄這一生,總的來說是不盡如人意的。

他在晚年掀起了儒家正宗之說,批判真理教學術只能為用,不能為體,“體應大於用”之說,在民間引起了不少學術之爭。

如果僅僅在學術上進行辯論,朱瞻基能夠忍他,因為朱瞻基很清楚,薛瑄說的是對的。

真理教實際上就是應用科學,應用科學可以發展經濟,卻不能充實人心。

大明想要長久穩定,離不開儒家的學術影響。

但是儒學可以為體,卻不能為用,真要以儒學為用,大明又會走上歷史的老路。

所以薛瑄將學術之爭,引到官場之上,並且人為地對不同官員進行派系劃分,這就是朱瞻基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