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接

“快,把暖房那邊的幾盆花全部搬到院子大門內側。還有,把我藏在地窖裏面的血桃選好的拿出來。劉三,你到家裏守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就趕快改,別讓殿下看到一點不好的東西。”

余先走出了金碧輝煌的市舶司,回頭看了看,看到旁邊低矮的幾座民房,他又後悔了起來。早就應該把這裏也買下來,重新修葺一番。

去年朱瞻基過來的時候,因為要圍剿倭寇,連寧波都沒有來,只是在定海遊玩了一番。回程的時候趕著中秋之前回到京城,又是沒有停留。

但是這一次,他要在寧波住幾天,見過地方長官和商人代表才會離開。

既然到了寧波,朱瞻基當然要住在市舶司,這裏可是他的私人勢力範圍。至於寧波府衙,根本不在朱瞻基的考慮範圍之內。

余先知道朱瞻基有錦衣衛和通政司擔任耳目,自己在寧波喜歡奢華,喜歡女色也瞞不過去。

他也不想瞞,不敢瞞。只要他用心辦事,這些都不是問題,而這兩年,他自認幹的還是挺不錯的。

想到後院的那個小美人,他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又想到有可能換來朱瞻基的喜歡,他就又期待了起來。

剛坐上車駕,他就看到街口那邊過來了一隊舉著“回避”,“肅靜”凈街牌的衙役。他們一邊走,旁邊還有人鳴鑼,打九棒鳴一鑼,意為“官吏軍民人等齊回避”。

看到這副做派,再看到人群中的那頂轎子,余先冷笑了一下,又重新下了車。

寧波知府董源原是金華府知府,不知道殿下喜惡有情可原,但是整個寧波府不可能沒有明白人,現在董源還這樣做,恐怕就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這個董源雖然能力一般,卻是個蕭規曹隨的本分人,更不欺壓百姓,算得上是個清官。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是自己的盟友,要是殿下惡了他,那自己可就少了個臂助。沒有這地方官的支持,自己這個五品的市舶司鎮守使,可就沒了儀仗。

他扭頭看了看自己隊伍末端的提舉張崇,暗想是不是這個混蛋在搞鬼。

市舶司鎮守使雖然比市舶提舉司的主官官高一級,卻是互相監督,互相約束的關系,他跟張崇自然關系緊張。

自己有太孫殿下的支持,知府董源的支持,自然不是張崇能比的。所以他若是想要陷害董源,是很有可能的。

等董源他們府衙的一串轎子停下,董源掀開了轎簾,對著余先長揖說道:“見過余鎮守了。”

余先回了一禮說道:“董府尊,平日裏都很少見你乘轎,為何今日眾人卻都乘轎而來?”

董源是個實在的老好人,也是個清官,就是能力不怎麽樣。他能升到寧波知府,完全是靠明初的人才缺乏,他當官又早,光是一個金華知府就幹了九年,才提拔到寧波這個上府當了知府。

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性格,所以在官場上屬於另類,不管什麽樣的人都不會喜歡他,他在官場上也缺少臂助。

不過他年歲大了,也沒有太大的上進心,得過且過。他很清楚余先是太孫的親信,所以在寧波也一直配合余先的工作。

“久聞太孫殿下不喜奢華,喧囂,故此讓人換了轎子,省得那些牲畜驚了殿下。”

余先冷笑了一下說道:“府尊怕是不知,殿下在去年的大朝會,曾經建議三品以下,六十以下,除了病人,新娘,不論老幼,男女,乘轎者一律免官去職吧?”

董源大驚道:“雖然大明律規定三品以下不得乘轎,但是這太嚴苛了吧?何況這轎子可比牛車,馬車要省銀子。”

“以人代畜,人不如畜。”余先搖了搖頭說道:“這是殿下的原話,也是因為殿下的話,陛下雖然沒有取消轎子,但是自己出行都是以馬車為主,宮中也取消了肩輦。現在整個應天府,除了百姓婚禮,幾乎無文武大臣坐轎……府尊好好想想吧!”

這句話並不難理解,你把人當畜生來用,說明你自己連畜生都不如。聽到余先這樣說,董源臉色大變,說道:“董浩然誤我!”

他連忙跟屬官和隨從說道:“趕快將轎子送回去,換了馬車過來,不得有誤!”

那些轎夫愣了愣,看著一幫臉色都變了的。

余先問道:“董浩然是誰?”

“乃我族中遠房侄兒,去冬曾讓他去京城代為打理,卻不曾想帶回來的卻是道聽途說的消息。”

余先飛快地斜瞥了同知吳忠福一眼,笑說道:“或許是有人故意混淆視聽,誘府尊誤入歧途呢!府尊不可忽視……”

董源笑了笑,目不斜視地說道:“不堪大用之才,回頭我就把他驅逐回去……余鎮守,距離碼頭也不遠了,我們這邊步行過去吧……”

“府尊,吳同知,請上車,也有一裏多地,還是坐車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