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處置

楊章德一夾馬肚,口中大呼道:“住手……”然後驅馬徑直闖進了人群。

因為有了提醒,眾人也都有了防備,連忙躲閃,所以雖然人仰馬翻,但是沒有傷及一人,他就闖進了人群。

這個時候,看熱鬧的人才看到了朱瞻基的馬隊,連忙推搡著身邊的人,讓開了中間的道路。

“是太孫殿下……不要踢翻了我的柿子……”

“混蛋……啊……”這是一人不防備,被退避的人群擠掉進了河裏。

幾個小孩子被嚇的哭了起來,哭著喊娘,一片混亂。

大多數的人退到了路邊以後,就自動地在地上跪了下來,向著騎在馬上的朱瞻基磕頭。

雖然朱瞻基有心親民,但是羽林衛的護衛也不會允許,他們立即組成了一個防護圈,將朱瞻基保護了起來,另有十余護衛不等朱瞻基吩咐,就去幫忙將一輛被擠翻的拉著麥麩的車擡起,另有兩人去找竹竿搭救那個掉下河的倒黴蛋。

在木橋靠近城門的那一頭,一個大約二十五六的壯漢看到這一幕,已經忍不住張大了嘴。他的手裏本來還舉著一根木棒,這個時候也停在了空中,一動不敢動。

楊章德驅馬到了他的身邊,瞪了一眼幾個正在看熱鬧的衛兵,大聲叫道:“如此草菅人命之事,為何不阻止?”

朱瞻基策馬嘀嗒嘀嗒地走上了橋,所經之處,眾人無不跪下低頭,看也只敢偷偷地看一眼。

幾個衛兵看到他身上飛魚服和綬帶,知道他是千戶,不敢辯駁,跪下認錯。“稟千戶,標下曾阻止,只是此人拿出小妾身契,並自稱是翰林侍讀楊大人的大公子,所以標下不敢阻止。”

也知道偷看了一下朱瞻基已經驅馬行了過來,也不再質問他們,跳下了馬,俯身去看那個已經被打的頭破血流,昏過去的女人。

“殿下,應當只是昏厥,無性命之憂,只是不知身上有無其他傷勢。”

朱瞻基點了點頭,他抽出了自己的汗巾,綁在了女人還在流血的額頭上。至於身上,男女有別,他卻不能去檢查了。

朱瞻基的馬行的並不快,但是一聲聲的馬蹄聲給了那位楊公子巨大的壓力,他渾身顫抖了起來,手裏的木棒也砰地一聲掉在橋面上。

朱瞻基的馬一直行到了那位楊公子的面前,朱瞻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邊的馬車,上面幾個孩子都在哭著。一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女人擡頭望了朱瞻基一眼,又嚇的連忙低下頭去。

至於馬車旁邊的四個家丁模樣的護衛,這個時候更是頭也不敢擡。

朱瞻基開口問道:“既是翰林侍讀楊大人,可是楊寓楊士奇的公子?”

對方這才如夢初醒,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正是。小民楊稷,乃家翁長子。”

“孤聞楊士奇待母至孝,特命兩位公子在家鄉泰和為母守制,故一直不曾來京。沒曾想,今日倒是在這裏遇上了你。”

對方這個時候頭也不敢擡,說道:“小民鄉野粗人,不曾想冒犯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朱瞻基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是冒犯了我,而是冒犯了我《大明律》,雖是小妾,卻也不得私下行刑,即便要發賣了她,也無可厚非,你卻在這光天化日,在這大明首善之地,在這行人如織的城門處,喊打喊殺。你置我大明於何處?置我這百萬民眾的首善之地於何處?”

聽到朱瞻基這樣質問,他的身子越發顫抖的厲害,不能再言。

一個軟柿子啪地扔了過來,卻沒有砸在他身上。朱瞻基一看,是一個還穿著開襠褲的孩子扔過來的,也難怪護衛沒有阻擋。

見朱瞻基望過去,那個孩子也不怕,嘴裏說道:“壞人。”

朱瞻基對那個孩子笑了笑,又收回了視線,收斂了笑容。盯著跪在地上的楊稷說道:“楊稷,你可知罪?”

這個時候,人群裏傳來了民眾的呼聲:“殺了他,我京師首善之地,容不下他這等惡人。”

朱瞻基大聲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楊稷雖惡,卻不曾致人於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人毆打小妾,擾亂治安,影響城門通道,送應天府審核,按例處置。”

不一會兒,城門處就呼聲一片。“太孫殿下英明!殿下英明!”

這個時候,車上的女人開口說道:“殿下,外人攜賤婦初至京城,不懂規矩,望能納贖其罪。”

朱瞻基說道:“打殺小妾固然可納贖,可這位楊公子可有功名?何況,孤只尋他擾亂城門令之罪,若不心服,可與應天府尹分辨。這要是孤想治他的罪,只需派人前往泰和探聽一二便知。初至異鄉還如此暴戾,尚不知在其家是否作惡多端!”

這句話一說,這個女人再不敢分辨,只是哄著車上的幾個孩子。

躺在地上的女子這個時候也醒了過來,嚶嚶地喊道:“官人,別打了。”說的泰和那裏的方言,朱瞻基連蒙帶猜才聽明白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