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驚訝

自三月初回京,除了必要的應酬,張輔就將府門緊閉,閉門謝客。

雖然明面上,張輔的借口是連年征戰,休養生息,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什麽。

從他自交趾返回,關於他分封交趾的傳聞就甚囂塵上,甚至整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如果是其他朝代,這個時候的大臣肯定會惶惶不可終日,要是在宋代,恐怕官員早就要自殺謝罪。

但是這是明代,而在三十年前,還有一個同樣分封的例子在前。

黔國公府雖然沒有明著封王,封地,但是黔國公一脈永鎮雲南,這跟實際上的封王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就連黔國公府,如今在雲南也被稱作了沐王府。

所以,在這個時代,分封並不是一個忌諱的話題。

只要不明著稱王,死後也能得到朝廷封王的殊榮。

張輔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典型,一個籌碼被推上了前台。

不僅僅是武將,就連文臣們如今也都鼓足了力氣,想要推著自己跟皇上打擂台。

分封不僅僅是他張輔一個人的事情,而變成了文武大臣從皇上手中爭取更多權力空間的武器。

張輔更不知道,作為皇室的太孫,未來的皇帝,朱瞻基竟然也在這件事裏面出了大把的力氣。

在朱瞻基看來,分封作為文武大臣的終極夢想,有了這個希望在前方,那些文武大臣也多了一個可以奮鬥的方向,不至於位極人臣之後,就開始攬權,黨爭,也能讓朝堂的風氣更好一些。

張輔表面上雖然只能避嫌,暗地裏卻也加緊了各方聯絡。

這個機會可不常有,怎麽也要競爭一把,就是失敗了,大不了也是像現在一樣,低調一些。

朱棣不是朱元璋,他對功臣,格外也寬容一些。

而要是成功了,張家可就能成為真正的一代世家。

“大少爺,敬妃從宮中傳來口信,太孫已經說服了皇上。”

在這個家族裏,能夠稱呼他大少爺的也就只有在他父親活著之時,就成為國公府大管家的張巖張伯。

今年已經快七十歲的張伯伺候了張家四代,就連張家的祠堂,也給他留了一個位置。

以往宮裏的消息都是昭懿貴妃傳出來的,今天卻是由敬妃傳了出來。他雖然心中驚喜,卻也壓抑住興奮問道:“何故是由喜兒傳來消息,可靠嗎?”

“傳話的是陪敬妃入宮的漣漪,這個丫頭行事還是沉穩的。今日嘉興郡主生辰,皇上駕臨文華殿,在飯前與太孫殿下在東苑密談了半個時辰。消息是從太孫那邊傳過來的,應該不會有誤。”

張輔嘆了口氣問道:“張伯,你老見多識廣,又久居京師,可看出太孫的用意?身為皇家,卻如此積極推動此事,到底是何用意?”

站在下首的張伯依舊面色如水,波瀾不驚。“老朽活了快七十,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太孫這樣的人,實在不好評價。此人少小鋒芒畢露,享盡皇上偏寵,行事另辟蹊徑,從來無跡可循。解縉,胡廣都稱得上是天下少有的才子,姚少師更是學究天人,這三人都對這個不崇儒,不喜佛的弟子卻還說不出半點不是。”

張輔對太孫當然也不陌生,對這個幾乎已經確定的帝國繼承人,他要是疏忽了,那才是笑話。張家雖然富貴榮華,但是那只是過去,想要張家家門時代興旺,與帝王的關系,一直是張家最重視的環節。

聽了張伯的話,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享盡皇上偏寵,卻不自傲,鋒芒畢露,卻不自大,三位名師教導,卻不盲從,顯然胸中自有丘壑。”

張伯點了點頭說道:“十六歲親手斬逃兵,十七歲上陣斬敵首四十三。幼軍不像軍人,更像雜家子弟,北征發現巨大銅山,如今沸沸揚揚的地球儀,研究院,機床,水車,包括他獻銀五百萬兩,又組建研究院,還在於工部諸臣會面時,以農學,文學,理學,地學,天文學,醫學,格物這七大類進行綜述,所謂專利權雖然還未實施,但是卻直接籠絡了天下工匠之心。所謂個人合法資產保護法,雖然看似推行困難,但是卻籠絡了天下大半窮人之心。這位太孫,一直在走前人從未走過之路。而他所有的行為,似乎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籠絡人心。”

張輔這個時候說道:“我卻以為,太孫此舉更像是進行對大明的改革,直接挖斷儒家根基。”

張伯笑道:“此前我也這樣以為,可是太孫對儒家並無反感,並且,現在還給儒家提前準備了一條明路。既然太孫偏愛雜學,不論農學,理學,地學,天文,醫學,格物,這都還是儒家的人學起來更有優勢。只要儒家學子放得下面子,那麽儒家同樣能搶占其他學科的位置。太孫在自己的農莊興建研究院,雖然只是從工部調人,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也有無數儒家學子走門路,想要進入太孫所設的研究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