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唯才是用

朱瞻基只動了幾口筷子,就吃不下去了。

他這個人不講究材料,但是對口味比較挑剔。

這種農村的席面師傅即使給他們龍肉,也做不出龍肉的口味來。

“你們別管我,繼續吃,我就到地王廟去上一炷香,保佑明年風調雨順。”

余先還想賣好,被他眼睛一瞪,又訕訕坐了下來。

玄真和一清子站起身來,笑道:“今天大魚大肉,不合我們出家人口味。我們陪殿下一起去。”

他們屬於是貼身保鏢,只要朱瞻基出宮,就必定是寸步不離的。

看朱瞻基他們去了土地廟,楊章德也不吃了,趕緊擦了擦嘴,跟在了後面。

進了土地廟,朱瞻基在一個看不出來像個神仙的泥胎老頭雕像前面上了一炷香,並沒有跪拜。

按照這個時代的等級,朱瞻基這個龍子龍孫可要比土地爺這個小神的地位要高的多。全國的地方神都歸皇帝管,歸皇帝冊封,天子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上了香,朱瞻基就反身背對著土地爺,在它前面的蒲團上坐了下來,指著旁邊的蒲團對門外的楊章德說道:“坐。”

楊章德看了看門口兩邊站著的兩個道長,陪笑著說道:“殿下面前,哪有微臣的座。”

“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他一聽,立即快步跨了進來,老老實實地在朱瞻基身邊坐好。

朱瞻基當著他的面,從袖子裏掏出了他的簡歷,說道:“你父幼時曾救過被蛇咬的武當風雲道長,所以被風雲道長收為俗家弟子。你幼時家道中落,這才千裏迢迢去了武當,在哪裏混口飯吃。按說武當撫養你長大,又傳授了你一身好武藝,你為何不思回報武當,卻被武當驅逐出門?”

“殿下明鑒,微臣遭逐實為打抱不平,只是一時義憤,才錯失傷人……”

朱瞻基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孤喜歡聽真話,孤從來不在乎一個人是否德才兼備,對孤來說,一個有用的人才是好人。”

楊章德遲疑了一下,暗地咬牙,單膝跪在了朱瞻基的面前說道:“微臣當時的確是聽說山賊家資甚豐,所以才想黑吃黑。”

楊章德幼年被父帶到武當拜師,在武當一直長大成人,也學了一身好武藝。

元末明初,武當周邊的鄖縣,房縣一帶,都是土匪窩,包括現在也是。

他在武當是俗家弟子,經常做一些外務,一次去襄陽辦事歸途,為了救一個路過的行商,殺了三個土匪。

此事倒還正常,但是他卻又徑直入了土匪窩,將三個土匪的家眷一共七口全部殺死。

這件事還是一個土匪的十幾歲兒子逃過一劫,才被揭破。

武當將他驅逐出門,他卻跟房縣一夥土匪混到了一起,後來就不知為何如今成了錦衣衛總旗。

楊章德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把自己當了土匪,卻又覺得沒有發展前途。

然後主動聯系到錦衣衛,將山寨剿滅,因此被收進了錦衣衛。

拿全山寨人的命,他換了一個前途,又因為身手不凡,這幾年從校尉、力士,一直幹到了總旗這個芝麻官,並且調來京城。

朱瞻基又問了一些細節,確定了他沒有說謊,也不相信他敢騙自己。想要查到他的經歷,只需要問一下錦衣衛就知道了。

楊章德來京城後知道玄真師兄在朱瞻基的身邊,就想投靠。但是玄真住在太廟,平日少有外出,他天天公務纏身,也一直沒有機會碰到玄真。

那天知道張家張昶過壽,就知道機會來了,所以故意沖撞車隊,就是想要獲得一個露臉的機會。

要是能獲得太孫的重用,他就等於是一步登天,連紀綱也要反過來巴結他。

一個錦衣衛總旗雖然有時候能嚇唬一些老百姓,但是不過是個七品官。

明朝文官大於武官,他這個七品跟縣令的七品可就差的遠了。

不過,他原本以為朱瞻基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又癡迷武學,以為自己只要露兩手,就能獲得他的賞識。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冷靜,把他過往經歷一點一點全部問了出來,連想要隱瞞一點私欲都不能。

因為朱瞻基的邏輯性很強,隱藏了任何一點,他做事的心態轉變之間就有漏洞了。

而現在,在太孫面前獲得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朱瞻基卻覺得他真是個人才,首先他好財貨,好享樂,這就有了弱點。

其次他心狠手辣,為了不到五十兩銀子,就能殺了十個人。

後來更是為了榮華富貴,能直接反叛出山寨,用幾百個人的命,給他鋪一個前程。

再就是他善鉆營,有野心,這樣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正是自己目前需要的。

他不會怕他反叛自己,因為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自己更大的靠山了。

楊章德看樣子也知道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