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崩潰的叛軍

離著不算太遠的張之極和李信等人,自然也聽到了這錦衣衛總旗所喊的話。

雖然張之極一早就知道這家夥要喊些什麽,也覺得不甚靠譜,但是畢竟是皇帝的命令,自己也不得不讓他去。

而不知道此中內情的李信則是對張之極拱手道:“先亂其心,再攻其陣,侯爺好計謀。”

張之極聞言,卻是瞥了李信一眼,淡淡地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李信的心思被張之極揭破,也不尷尬,只是訕訕地道:“此番話不知真是陛下旨意還是侯爺的意思?若真是陛下旨意,倒也沒甚麽。若是侯爺自己的意思,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少不得有人參侯爺矯詔,到時候侯爺又如何自處?”

張之極意外地望了李信一眼。

這番話說的,其實頗有些交淺言深的意思。

李信說的倒也沒錯,這些話若真是他張之極自己命人去喊的,那一個矯詔的罪名便跑不了。

至於矯詔是個甚麽罪名?

從強漢之時,便有多少大將軍甚麽的是因為矯詔的罪名而落馬的?至於真假矯詔,這事兒誰又能說的清楚?

即使是放到了大明朝,假傳聖旨,仍然是個要命的大罪,別說張之極只是一個小小的侯爺,便是拉上他爹張惟賢,只怕也頂不住——哪怕崇禎皇帝對張家再怎麽恩寵有加,一旦涉及到矯詔這個問題,除了人頭滾滾,便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如今李信直接將這個問題挑明,意思便很簡單:要麽這事兒是皇帝的意思,要麽就一定要保證今天這事兒不會外傳——至於怎麽保證不外傳,狠者見狠,陰者見陰罷了。

張之極雖然奇怪於李信的態度,卻也是不便拂了他的好意,只得淡淡地道:“此乃陛下的吩咐,本侯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行矯詔之事。”

李信聞言,便拱手道:“只可惜陛下一番愛民之心,就此毀於一旦。”

不得不承認,總有些人生來就具有一些天賦技能。

比如說王老六這樣兒的。若是論學識,別說京中的那些大臣們了,就算是張之極當面,都能嘲笑他不學無術——大概這位王老六的學識,比之剛穿越過來時的崇禎皇帝也沒強到哪兒去。

但是這家夥在鼓動人心上,確實是有一套。

從一開口,這家夥就算是抓住了這些叛軍最擔心的問題——事後清算。

大明律中對於造反的罪名是怎麽規定的,很多人其實並不知道。

但是從三代至大明,有一朝算一朝,造反的除了成功的那幾個,剩下的那些都哪兒去了?有哪個落下了好下場的?

至於招安,不得不說,拜水滸傳所賜,就算是扁擔倒了也未必能識得那是個一字的老農也大概聽說過,招安之前快意恩仇縱橫山東的梁山泊一百單八將死的死,亡的亡,最後就沒有哪個是落下了好下場的。

有名有姓的好漢爺們尚且如此,這些人誰又敢保證自己不會被清算了?

至於崇禎皇帝所想的,只誅首惡,協從不問,或者幹脆打發給唐王世孫,讓朱聿鍵去頭疼的想法,只是被這王老六區區幾句話說下去,便告破滅。

李信剛才對張之極說的崇禎皇帝一番愛民之心,毀於一旦的話,也正是由此而來。

王老六一番話說完,原本還想著投降招安的叛軍,此時心中便如三伏天一桶涼水當頭澆下,只覺得從身子外涼到了心裏,唯恐自己也落得那梁山好漢一般的下場。

遠遠地透過千裏鏡看到這些叛軍那復雜到極致,從渴盼到疑惑再到釋然的表情,再看看他們原本已經松動,卻又開始握緊了刀槍的手,張之極也是無奈地嘆了一聲道:“罷了,準備吧!”

只是吩咐完大軍準備,張之極又道:“呆會兒派人注意了那個喊話之人,務必要生擒活捉,本侯要拿他點天燈!”

聽著張之極話中那無盡的冷意,便是一直跟在張之極身邊的張自明,亦是打了個寒顫,拱手道:“侯爺放心,斷然跑不了他!”

此時陣前的錦衣衛總旗也是冷冷地望向了王明玉,寒聲道:“陛下金口玉言,說赦爾等之罪,便肯定會赦爾等之罪,本總旗願意拿項上人頭擔保,除爾等各級頭目外,余者皆發配唐王世孫麾下,遠赴海外。如今你為了一己之私,便鼓動了這許多人去送死,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麽?聖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了?”

王明玉聞言,卻是放聲大笑,喝道:“狗皇帝出爾反爾之事還少了?若說旁的倒也罷了,造反從來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會這般好心?再說了,你一個錦衣衛總旗又算得了甚麽東西?替你家皇帝做保?誰信?”

聽到王明玉這般說法,錦衣衛總旗也不再多說,只是冷冷地瞥了王明玉一眼,便撥轉馬頭向著張之極所在方向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