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希臘人和拉丁人的宗教分裂 穆拉德二世的治術和風格 匈牙利國王拉底斯勞斯的十字軍運動 戰敗被殺 斯坎德貝格 東羅馬帝國最後一位皇帝君士坦丁·帕拉羅古斯(1421—1467 A.D.)

一、羅馬和君士坦丁堡的現況比較和宗教分裂(1440—1448 A.D.)

有位希臘人是意大利學院之父,用高雅的言辭比較並贊譽羅馬和君士坦丁堡具有的優點。[153]伊曼紐爾·克裏索洛拉斯看到古老的首都,那是祖先的政治中樞,僅就這一點已經超越他最樂觀的期盼,使他不再責備古代詭辯家的高調:羅馬不是人類而是神明的居所。那些神明和人類早已消失無蹤,但是在愛好自由的狂熱人士眼裏,莊嚴的廢墟恢復昔日繁榮的景象。執政官和愷撒以及殉教者和使徒的紀念物,從各方面都能滿足這位哲學家和基督徒的好奇心。他認為不論在哪個時代,羅馬的武力和宗教統治整個世界都是天命所歸。就在克裏索洛拉斯對徐娘半老的母親高聲贊美時,也沒有忘記自己的故鄉——那位如花似玉的女兒,是皇帝所建立的殖民地。拜占庭的愛國志士帶著狂熱和真誠詳述君士坦丁的城市,靠著地勢的險要、藝術的喜愛和短暫的光榮將之裝扮得花團錦簇。然而這完美的模仿仍舊要歸功於原件的優異(這是他很謙虛的說法),父母對於子女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定會感到高興。演說家說道:

君士坦丁堡是位於歐洲和亞洲以及愛琴海和黑海之間的通衢要點,在它的居中接應之下,兩個海洋和兩個大陸才能車駕相接舳艫相連,給國家和人民帶來最大的利益。通商的門戶在它的控制之下可以隨時打開或關閉。港口的四周被海洋和大陸圍繞,安全的防護和港區的寬闊在全世界首屈一指。談到君士坦丁堡的城墻和城門,雄偉和壯麗只有巴比倫可與一較高下,人們興建了很多堅實而高聳的塔樓,第二道城墻構成內圍的防護工事,就一個普通的首都而言,可以加強守備的力量,彰顯顯赫的地位。一條寬廣而湍急的溪流將水導入護城壕,人工的島嶼就像雅典[154](有人提到雅典四周環海是可以繞航的城市,要是拿來描述君士坦丁堡倒是所言不虛。雅典的位置離大海有5英裏,也沒有可以通航的河川在旁邊流過)一樣,被陸地和水面護衛。

克裏索洛拉斯提到,新羅馬的完美模式是基於堅強的防務和自然的形勢這兩個原因。身為皇帝的奠基者統治地球上最傑出的民族,為了達成建城的規劃,結合羅馬人的權勢與希臘人的藝術和科學。其他的城市是在時間和事故的考驗下方臻於成熟之境,美麗的市容混雜著混亂和隱憂,居民不願離開出生之地,也沒有能力改革祖先的錯誤,根本的問題是地理位置和風土氣候。然而君士坦丁堡的自由觀念之所以能夠形成和貫徹,完全在於一個偉大的人物,首位君王的臣民和繼承人憑著服從的熱誠,使得最早的建城模式獲得改善。鄰近的島嶼蘊藏著供應不絕的大理石,從歐洲和亞洲遙遠的海岸運來建築材料,各種公私建築物像是皇宮、教堂、供水渠道、貯水池、柱廊、圓柱、浴場和橢圓形競技場,無不在顯示東部都城的偉大形象,並且沿著歐洲和亞洲的海岸耗用過多的財富,整個拜占庭地區一直到黑海和赫勒斯滂海峽,在長長的邊墻之內都是人口稠密的郊區和繁花不絕的林園。在這樣誇張的描述之下,過去和現在的景況、興旺和沒落的時代,全都被有心人故意混淆在一起,但是演說家還是不禁要發出一聲嘆息或一陣自我辯白,這個悲慘的國家成為自作孽的亡靈和墳墓。

基督徒的宗教狂熱和蠻族的暴力行為摧毀了古代最出色的雕塑作品,富麗堂皇的建築物遭到破壞被夷為平地,帕洛斯(努米底亞)的大理石被燒成石灰,或是使用在糟蹋高貴材料的地方。我們可以通過很多雕像空空如也的基座知道其位置所在,很多石柱是否存在則要靠著破碎柱頭的大小來確定,皇帝的墳墓分散在地面,時間的侵蝕力量為暴風雨和地震所加速。根據民間的傳說,在不留一物的空間裝點著神話中飾金包銀的紀念物,這些令人感到驚異的事物,鮮明地存在於記憶和信念之中。無論如何,他還是能夠分辨出斑巖石柱、查士丁尼的紀念柱和碩大雕像[155]以及聖索菲亞大教堂,特別是它那高聳的圓頂。在沒有其他的對象可以與之相提並論後,不必描述它的優點可能是最好的結局。但是他已經忘記,在一個世紀之前,雕像和教堂搖搖欲墜,在安德羅尼庫斯二世及時維護之下獲得拯救和保固,皇帝用兩個新的扶壁或堆垛來增加聖索菲亞大教堂的支撐強度;後來又過了30年,圓頂的東半部突然倒塌,聖像、祭壇和聖所被落下的墻面壓得粉碎。巨大的災害後,建築很快得到修復倒是事實,人們不分階級和年齡全力以赴清理破碎的磚瓦和垃圾。希臘人對於東部最堂皇和古老的神殿,奉獻他們剩下的極為可憐的財富和勞力。[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