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君士坦提烏斯逝世消弭帝國的內戰(361—362 A.D.)

尤裏安大舉出兵和火速前進的信息,很快傳到敵手那裏。君士坦提烏斯自從沙普爾班師回國以後,在波斯戰爭之余獲得了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為了掩飾內心的焦慮,表面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君士坦提烏斯公開宣布要回師歐洲,迎擊尤裏安的部隊,除了提到這次軍事遠征行動對他而言就像打獵一樣輕松以外,其他的都閉口不談。等到營地搬到敘利亞的海拉波裏斯,他向軍隊說明他的計劃,輕描淡寫提到愷撒所犯的罪行和草率的行動,毅然向大家保證:要是高盧的叛賊膽敢在戰場對陣,光憑大家眼中發出的怒火,就能讓他們撐不下去;要是聽到大家在攻擊時的呐喊聲,他們馬上就會一敗塗地。皇帝的講話獲得軍隊的歡呼,海拉波裏斯的議長狄奧多圖斯流出奉承的眼淚,請求皇帝把叛賊的頭顱賜給他們,好掛起來裝飾城市。皇帝挑選一支特遣隊乘坐驛車出發,要是可能就固守住蘇西伊關口。原來用來對付沙普爾的兵員、馬匹、武器以及倉庫,全部轉撥供作內戰之用。君士坦提烏斯過去在國內獲得多次勝利,使他的黨徒對於成功抱持極為樂觀的看法。書記官高登提烏斯用自己的名義據有阿非利加各行省,羅馬的糧食供應被截斷,這樣出乎意料的事件,給尤裏安帶來極大的災難,產生非常嚴重的影響。

駐防在西米烏姆的兩個軍團和一個弓箭手支隊向尤裏安投降。但是他根據很多消息來源,懷疑這些部隊的忠誠有問題,特別是他們過去曾受到皇帝的青睞。於是他想出了一個權宜的辦法,就是借口高盧邊區兵力空虛,調他們過去擔任守備,這樣一來,可以讓他們遠離未來行動最重要的地點。這些部隊很勉強地到達意大利的邊界,但是他們畏懼漫長的行軍,以及要面對兇狠的日耳曼蠻族,於是在一位護民官的煽動下,決定留在阿奎萊亞不再前進,並且在這個難以攻陷的城市,在城墻上升起君士坦提烏斯的旗幟。機警的尤裏安立即發覺這場災難為害不淺,要采取措施加以補救。在他的命令之下,約維努斯率領部分軍隊回師意大利,以堅韌不拔的精神和奮力爭先的勇氣,開始圍攻阿奎萊亞。軍團的士兵拒絕接受軍紀的制裁,發揮技巧和毅力來進行防禦作戰,號召意大利其他地方也拿他們的勇氣和忠誠做榜樣,威脅尤裏安的退路。要是他們真的敗在東方軍隊的優勢兵力之下,可說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尤裏安的人道思想,在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的殘酷抉擇中得以保全,君士坦提烏斯的死亡恰得其時,使羅馬帝國能夠脫離內戰的苦難。寒冷的冬天也無法將君主留在安條克,就是他的寵臣也不敢忤逆他急著要報復的欲望。他有點輕微的發熱,或許是近來心神不寧引起,因旅程的勞累而加重病情。君士坦提烏斯過了塔爾蘇斯山以後,在不到12英裏遠的小鎮莫普蘇克裏尼停頓下來,經過短期的調養,終因大限已到而駕崩,享年僅有45歲,在位24年(公元361年11月30日)。他的本性混合著驕奢和軟弱、迷信和殘酷,在以往國家和教會重大事件的敘述中,完全表露無遺。多年的濫權使他在當代人的眼中是極具爭議的對象,僅留下個人的功勛值得後代子孫的關注,君士坦丁最後一個兒子離開塵世,唯一對他的評論是說他遺傳其父的缺失而非能力。

君士坦提烏斯在彌留之際,遺言要尤裏安接位繼承大寶,這並非不合情理,他留下年輕而溫柔的妻子,要考慮她未來的命運,何況她還懷著身孕。臨終時對妻兒的關懷之情,還是勝過永難平息的仇恨。歐西比烏斯和那批有罪的同夥,還抱著一廂情願的打算,想要選出另一位皇帝,以延續宦官的當政。但是軍隊不願從事痛恨的內戰,抱著不屑參與的態度粉碎了宮廷的陰謀,指派兩位高階軍官前往晉見尤裏安,矢言帝國的軍隊要效忠他的麾下。這位君王原已制定了三種不同的對色雷斯發起攻擊行動的計劃,現在都可置之高閣,無須犧牲市民的生命,不必冒著激戰的危險,他一手攫走全盤勝利所獲得的利益。

尤裏安急著重訪出生地和帝國的新都,他從納伊蘇斯出發,穿過海姆斯山區和色雷斯的城市前進。當他到達赫拉克利亞時,相距60英裏以外的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全都前來歡迎。他在士兵、人民以及議員恭敬的歡呼聲中,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都城(公元361年12月11日)。無數的群眾滿懷崇敬之心擁擠在他的身旁,而當他們看到這位在缺乏經驗的幼小年紀就曾擊敗了日耳曼蠻族,現在一帆風順從大西洋岸邊,直穿整個歐洲到達博斯普魯斯海峽的英雄人物,身材竟如此矮小,衣著又極為簡樸,也許感到頗為失望。幾天後,去世皇帝的遺體在港口上岸,他們的君王表現出悲傷的感情,不論真假,臣民均報以熱烈的歡呼。他不戴皇冠,身著喪服,步行跟隨送葬隊伍一直來到安放遺體的聖使徒大教堂。即使他這種表示尊敬的舉動可以解釋為出於自私,純粹因為死者享有皇室的出身和榮耀,但是他的眼淚毫無疑問向世人表明,他已經忘記死者對他的傷害,只記得君士坦提烏斯交托給他的責任。阿奎萊亞的軍團確知皇帝去世後,便立即打開城門,以幾位有罪的首領作為犧牲,很容易地就獲得了尤裏安的赦免,這可以說是出於謹慎,也可以看作是他慷慨的舉動。他這時年僅32歲,在毫無爭議下據有整個羅馬帝國。[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