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加盧斯的性格作風和殘酷惡行(351—354 A.D.)

史家提到加盧斯時總是表現出口誅筆伐的態度,認為這位愷撒根本沒有治理國家的能力,甚至就是尤裏安也想遮蓋自己兄長的敗德惡行。加盧斯既沒有天分和才氣,更缺乏不恥下問的精神來彌補學識和經驗的不足,就這樣從監獄擢升到帝王的寶座。他自小身遭慘禍,生長在孤獨的環境裏,沒有人給予指導和糾正,養成陰郁而粗暴的乖戾性格。忍受回憶的痛苦使他失去同情心和寬厚的性情,抱著睚眥必報的心理,對於接近的人員或權力壓制下的臣屬,會突然發作無法控制的狂怒,甚至給這些人帶來送命的危險。[201]君士坦提娜是他的妻子,前面曾經提到過,她不算一位女人,而是一個地獄的潑婦,用嗜血的無饜胃口,給她的丈夫帶來難以忍受的苦惱。[202]她從來沒有發揮正面作用的影響力,提出仁慈和寬厚的意見,反而要激起他那兇狠惡毒的情緒。她愛慕虛榮,把女性的溫柔置之度外,為了一串珍珠項鏈就痛下毒手,使得一位清白無辜而操守良好的貴族被奪去生命。[203]

加盧斯的殘酷暴行,有時會公開地展示在對民眾和軍方的行刑中,有時因為違反法律和審判程序,就加以掩飾偽裝。安條克的私人住宅和公共場所,到處充滿著密探和告發者,就是愷撒自己也會穿上平民服裝隱藏身份,帶著憎惡的目光去刺探消息。宮殿裏處處可見殺人的兇器和刑具,敘利亞的首都彌漫著憤恨不平的怨氣。東部的君王因為自己恐懼的太多,而值得自己統治的又太少,所以選擇臣民作為泄憤的對象,用無中生有的叛逆來指控省民,就是連自己的廷臣也不信任,猜想他們借著機密的通信,激怒怯懦的君士坦提烏斯使其對自己產生疑懼之心。豈不知這樣一來,等於是剝奪了自己唯一的支持,也就是人民的擁戴,同時也使得親者痛而仇者快,使皇帝有堂皇的借口使他丟掉帝位和性命。

只要內戰還尚未決定羅馬帝國的命運,君士坦提烏斯就對那位被選出來統治東部的君王,裝著不知道他懦弱和殘酷的施政作為。他一得到高盧的僭主派出刺客到安條克的消息,就公布出來讓公眾知道,皇帝和愷撒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是同一陣營的。為了聯合所有力量面對同一位敵人,他必須容忍加盧斯。[204]然而,君士坦提烏斯的勝利已成定局,那位完全依賴於他的共治者,對他既沒有幫助也無法形成威脅了。皇帝不僅對所有的事務要求嚴格,而且用多疑的眼光予以詳細地調查,於是他暗地裏決定,要剝奪加盧斯的紫袍,或者至少要他離開亞細亞安逸享受的環境,參加困苦而危險的日耳曼戰爭。提奧菲盧斯是敘利亞行省的執政官,因糧食歉收以致供應不足,遭到安條克民眾的殺害。這被認為是心生怨恨的加盧斯在背後的縱容和指使。這起事件不僅是惡性重大的暴虐行為,更是對君士坦提烏斯統治的無上權威構成危險的輕侮舉動。在這種狀況下,兩位“特勛階”的大臣——東部禁衛軍統領圖密善和宮廷財務官蒙提烏斯負有督導和改善東方的局勢的特殊任務。他們被叮囑在晉見加盧斯時,舉止要溫和有禮,用最高明的手腕說服他,接受兄長和共治者的邀請(354 A.D.)。

魯莽的禁衛軍統領沒有采用審慎的措施,使得自己喪失性命,也牽連到加盧斯難逃滅亡的命運。圖密善抵達安條克以後,在經過宮廷的門前就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用旅途勞累身體微恙做借口,接連幾天杜門不出,暗中準備一份煽風點火的報告,傳送給皇帝的宮廷。最後經不住加盧斯的再三邀請,禁衛軍統領屈就對方參加會議。但是他剛開始就口述簡單而傲慢的訓令,意思是愷撒要立即趕回意大利,根本不留給他料理家事的時間,而且加以威脅,要是延誤或是遲疑就會受到懲罰。身為君士坦丁的侄兒和女兒,無法忍受一位臣下的無禮,這對夫妻為表示自己的憤怒,立即交代衛兵看管圖密善。雖然發生爭執,但仍有調解的空間。然而蒙提烏斯這個政治人物,雖然具備手腕與經驗,卻由於輕舉妄動使得事態的發展不堪收拾。[205]財務官用傲慢的語氣指責加盧斯,未經授權怎麽可以免除官員的職位,怎麽敢囚監禁衛軍統領。加盧斯召開軍政官員的聯席會議,要求兩位代表就統治權限的問題,對個人和權責提出辯護。等到他那魯莽的性格被激怒以後,聽從下面人最危險而且不顧一切的意見,這種草率的行為就等於宣戰。他命令警衛全副武裝,把安條克的民眾集合起來,激起大家狂熱的情緒,呼籲大家重視愷撒的安全,對他受到的侮辱采取報復行動。民眾服從他的命令帶來致命的後果,他們喪失理性把禁衛軍統領和財務官抓出來,用繩索綁住雙腿拖過城市的街道。不幸的受害者在咒罵聲中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投入奧龍蒂薩河中。[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