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藝術的沒落和文學的式微

幾乎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帝國的政治動亂、軍隊的跋扈驕縱、蠻族的入侵掠奪,以及專制的高壓統治,都不利於天才的發展和學術的研究。連著幾位伊利裏亞出身的皇帝拯救了帝國,但是並沒有恢復科學的發展。他們所接受的軍事教育,無意於激起文學的愛好。甚至就是戴克裏先的心靈當中,盡管對事務的處理不僅積極進取而且周詳精到,但是同樣不會進行研究和思考的工作。法律和醫術兩方面的職業有普遍的用途,可以獲得若幹利益,因此還可以吸引具有相當才能和知識的人來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但是學習這兩種行業的學生,幾乎在那個時期沒有人能夠成為繼往開來的大師。詩歌的旋律已經沉默無聲,歷史成為幹枯而混雜的斷簡殘篇,提不起大家的興趣也產生不了教誨的作用。一些雄辯之士供職朝廷無所作為,拿著皇家的薪餉專以奉承為能事,除了為皇權辯護外別無才能。

新柏拉圖學派的興起和迅速發展,是學術和人類衰敗的標志。亞歷山大裏亞學派已壓下雅典學派的聲勢,一些古老的派別都紛紛打著“最新潮流”這類旗幟,他們標榜自己的體系,說是學習方法新穎,研究態度嚴肅。這些大師像是阿摩尼奧斯、柏羅丁、阿梅裏烏斯和波菲利,都是思想精辟和見解高超的人物。但是,他們並沒有掌握學習哲學的真正目的,努力鉆研的結果非但無法增進人類的理解力,反而產生害處。新柏拉圖學派完全忽略那些適合人們狀況和能力的知識,也忽略倫理學、自然科學和數理科學的整體領域。他們耗盡精力在形而上學的口舌之爭,企圖探索未知世界的奧秘,要使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的思想在某些問題上能夠統合一致,至於是哪些問題,連他們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們的理性在類似深刻而不切實際的思考裏消磨殆盡,心靈暴露在超乎想象的幻影之中。他們狂妄地自信已經掌握某種奧義,可以將靈魂從肉體的桎梏中解放出來,聲稱能夠跟魔鬼和各種精靈很親密地交談。因此,經過非常奇特的變革,把對哲學的思考變成了對法術的研究。古代的聖哲曾經嘲笑民眾的迷信,現在這些柏羅丁和波菲利的門徒,拿寓言當作借口用來掩蓋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為,反倒成為迷信的狂熱辯護人。在有關信仰的幾個神秘問題上,他們和基督教徒的意見一致,便用打內戰的狂怒姿態,對基督教神學體系的其余部分大肆攻擊。新柏拉圖學派不配在科學史上享有任何地位,但教會史免不了要提到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