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勸曾國藩謀反(第2/2頁)

曾國藩心中喜歡,親熱地對王闿運道:“不必拘禮,請坐。”

曾國藩對於這名叫王闿運的讀書人,可謂聞名已久。王闿運是衡州東洲書院的讀書人,聰明異常,在衡州府極為有名,作為將衡州府當成自己家鄉的曾國藩,自然早有耳聞。

王闿運卻不落座,作了一揖,說:“明公在長沙和嶽州訓練士卒,建起水陸兩師,一掃湖南官場疲玩之積習,振作三湘士農工商之精神,功在三湘,有口皆碑,尤為我東洲三百學子所傾心景仰。”

“足下過獎了。”曾國藩心中一樂,被人誇的滋味還是不錯的。

王闿運這才坐下,說:“晚生今日誦讀《討粵匪檄》,此文筆力雄肆,鼓舞人心,其作用當不亞於一支千人勁旅。但願我湖南一地,憑此一紙檄文而定。但是,《討粵匪檄》好則好矣,然此中有一大失誤。不知此文出自明公幕中何人之手,明公可曾注意否?”

曾國藩心裏吃了一驚,坐在一旁的羅澤南等人也感到意外。

曾國藩不露聲色,面帶微笑道:“《討粵匪檄》倉促寫成,有不妥之處,還望足下坦率指出。”

王闿運站起來,意氣風發地道:“《討粵匪檄》雖然鼓舞人心,但可惜的是,此文回避了洪楊叛逆的主要意圖。明公可否讀過粵賊的《奉天討胡檄布四方諭》。”

曾國藩點點頭,他確實讀過。

“不怕明公怪罪,恕晚生直言,粵賊的《奉天討胡檄》雖然膽大妄為,罪不可赦,但就文論文,在蠱惑人心、欺蒙世人這點上,卻有它的獨到之處,極富煽動性。”

曾國藩的眉頭微皺,王闿運卻沒有察覺,繼續高談闊論:“其實,粵賊檄文不值一駁,說什麽滿人是夷狄,是胡妖,純是一派胡言。若說夷狄,粵賊自己也是夷狄,而我們南方一帶,都是夷狄。荊楚揚越一帶,春秋時為蠻夷之地,我們不都是夷狄的後人嗎?滿洲在明代還受過朝廷封爵,怎麽能說滿人不是中國人呢?”

曾國藩心中一驚,跟身旁的羅澤南等人看了看,均是點點頭。想不到,這位剛過弱冠的後生,竟然眼光犀利,不由讓人刮目相看。

曾國藩微笑著說:“足下高見。足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見識,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王闿運起身答謝:“明公誇獎,晚生榮幸至極。請屏退左右,晚生尚有幾句心腹話要稟告明公。”

曾國藩不知對方有何話語,但前陣子才被刺客刺殺,不得不防,便令羅澤南、王錱、李續賓三人留下,其余人出了密室。

“此三人乃本官臂膀和好友,卻是不需介懷。足下有話可直說了。”曾國藩道。

王闿運臉上有些無奈,面帶難色,先是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這才壓低聲音,對曾國藩說:“晚生愚見,《討粵匪檄》不宜再張貼,以免有人從中挑刺,議論長短。滿人入關二百年來,歷代都對漢人防範甚嚴。明公今有水陸精兵上萬眾,且皆為明公一人所招,兵強馬壯,訓練有素,此為我朝從未有過的事。朝廷對此,將會一喜一懼。望明公師出以後,於此等處時時加以檢點注意,免遭不測。”

曾國藩正奇怪他為何會這樣說,王闿運卻將聲音再壓得更低了:“明公治軍嚴明,禮賢下士,衡州湘潭一帶的有識之士均以為,明公乃當今扭轉乾坤之人物。秦無道,遂有各路諸侯逐鹿中原。來日鹿死誰手,尚未可預料,願明公留意,或許可以自立……”

這幾句話,卻將曾國藩驚得嚇出一身冷汗來,聲音雖輕微的話,卻如千鈞炸雷,使曾國藩為之心驚肉跳。

曾國藩連忙望向兩邊的羅澤南、王錱、李續賓三人,卻見三人震驚之余,卻兩眼放光,一臉激動之色。暗道不好,三人肯定都是聽見了,不由後悔,早知道這王闿運說這般大逆不到道的話,還不如不要讓這麽多人在一起聽到。

曾國藩臉色陰沉,不快地喝道:“小子何出此言?休得胡言亂語!來人呐,送客!”

王闿運本想自己學了一身的學問,滿懷希望地來找曾國藩,想賣與帝王家,博個好前程,沒想到,才剛開始自己的謀劃,便被冷淡下來,不由郁悶萬分,只好悻然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