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沉默的寶釵

送武王回壽安宮的途中,武王看著俊秀逸然的賈琮,溫言叮囑道:“太子,不必太急,你還年輕,有的時間去實現你的雄才大略。朕也還能再堅持些時日,總能等到你越走越穩,越走越好。”

宮燈遍布,將整座大明宮照的通亮。

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三大殿頂部的琉璃瓦,在明月和宮燈的照耀下,似散發著幽幽的金光。

恍若天宮。

賈琮聽聞武王之言,微笑道:“父皇放心,兒臣不會急功近利的。隋煬帝前車之鑒,兒臣會時刻自省。”

武王笑道:“楊廣其實還是頗有才能的,太子可知他敗在何處?”

賈琮道:“太過自大,且不會用人。兒臣與他不同,兒臣骨子裏雖然同樣驕傲,但卻始終有自知之明。譬如武事,兒臣就絕不會親領數十萬大軍出征,去插手指揮,朝政上亦是如此。將特定的事,交給特定的人去辦,才是正道。論領兵之能,兒臣莫說與父皇比,縱是與獨孤意等人比,也遠遠不及。論處理朝政政務,也無法和浸淫此道數十年宦海沉浮不倒的朝廷諸公比。”

武王聞言笑道:“朕想起了漢高祖之言: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範增而不用,此所以為我所擒也。太子深諳帝王之道,朕心安矣。”

……

崇康十四年,六月二十八。

先帝尚未入皇陵,朝廷也還未改元。

崇康遺詔二十八日國喪之期,已經過去一半多了。

由於崇康帝最後一日,為了大乾劉氏江山的穩定,以絕大的胸襟,平穩傳承了皇位。

所以至少在明面上,此次皇權交接,不見一絲血腥。

在百姓眼中,天子留下遺詔,兄終弟及,天家手足情深,感人之極。

所以,此次皇權之交接,並未激起多少波瀾。

不過神京城內並未平靜太久,偌大一個長安,就又鼓噪起來。

無數富商巨賈,從四面八方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匯聚長安城內。

據說,當朝太子殿下在流落民間時,因身懷大氣運,所以得到了一份雪花洋糖的方子。

如今大乾境內的雪花洋糖,皆由海外運來,極其昂貴。

太子殿下本來可以用這張方子發大財,然認祖歸宗回歸皇室成為太子後,自覺不可與民爭利,故而要將這張方子拍賣。

拍賣得銀,用來賑濟齊魯山東之地遭旱災的災民。

這則傳聞被上百說書先生十分確鑿的於諸茶樓酒肆市井菜場中宣揚開來,太子的名聲登時大好。

而其身負前後兩朝皇朝血脈之言,亦傳播開來。

時有大儒道:“天下讀書人地位之清貴,皆源自前宋趙氏官家‘與士大夫共天下’之誓言。天下讀書人,都欠趙宋一個人情。”

若非當朝太子含有前宋皇族血脈,僅憑此言,這位大儒怕就要被抄家問斬。

但如今,他的話卻引起了積極廣大的回應。

曾經無數視賈清臣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的讀書人們,卻紛紛拜倒在劉元的太子光環之下。

這便是皇權!

當然,背地裏有無數新黨官員在推波助瀾。

無他,賈琮對軍方的規劃早已隨著那幾位草詔翰林傳諸四方。

朝野上下既為大乾能有一個如此雄才大略抱負宏遠的太子感到高興,但也為太子如此好武感到擔憂。

可誰也不能說什麽,太子為了賑濟災民,不僅將價值巨萬的方子拿出來拍賣,不與民爭利,還想法子,將內庫中那數千萬兩巨資,沒有直接發放給那些丘八,而是用作軍費驅之戰爭,收復秦漢故土。

每一樣,都超過了百官的期望。

至少,遠比當今天子大手一揮,直接犒賞三軍好的多。

所以,為了表明太子實際上與文臣更加親近,士林中便大造起太子從血脈上,便與天下士人更近的風向。

而當初的清臣詞,一時間更是洛陽紙貴。

在一片喧囂聲中,賈琮這幾天的日子,過的卻不似外人想象中那麽繁忙,反而逍遙自在。

大明宮北,太液池。

相比於大觀園內的沁芳池,太液池怕有百倍規模。

池中甚至還有一座蓬萊山。

周遭只皇家廊廡,就足有四百余間。

垂柳依依,蓮池漫漫。

有成群的鴛鴦戲水,也有仙鶴飄飛。

一座雕龍刻鳳的遊舫甲板上,賈琮衣襟輕薄,躺在一張躺椅上,臉上架著一架內府匠人用墨色水晶打磨出的眼鏡,墨鏡。

第一次見賈琮戴墨鏡,葉清等人差點沒笑出豬叫聲來。

可等她見賈琮如此舒適的曬著太陽,絲毫不避諱陽光刺眼,便取來嘗試一番,回頭就命工匠又打磨出了十幾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