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混不吝

懷遠坊,保齡侯府。

保寧堂。

自聽聞賈琮在龍首原遇伏後,保齡侯史鼐整個人都不正常起來,好似遇伏之人不是賈琮,而是他。

看著自家侯爺成了這幅大驚怖的模樣,下人們自然不敢自專,趕緊報往裏面。

沒一會兒,保齡侯夫人朱氏就帶著一眾史鼐的姬妾慌張前來。

看著坐在主座上神魂不寧的史鼐,再看看客座上平靜吃茶的賈琮,這一刻,朱氏心裏滕然升起一股驚恐!

她想起了賈母史老太君私下罵賈琮時的一句話:“這個孽障命極硬!你們不要算計他,誰和他不對付,到頭來都扛不住!”

原本朱氏只道賈母心裏到底向著自家孫子,嫁出去的老女人也是潑出去的老泔水,不知道幫助娘家。

可這會兒看著素來威嚴如山的史鼐成了這幅萎頓不安的模樣,朱氏真相信這句話了。

這個信奉鬼神的年代,一個內宅婦人還有什麽比遇到一個“活瘟神”更讓她害怕的。

而見她只看了賈琮一眼,就嚇成這個樣子,史鼐和朱氏的兩個嫡生子史超和史偉不明覺厲之余,再加上他們老子之前就嚇到吐,二人直勾勾的看著賈琮,如同看什麽羅刹金剛!

史湘雲隨著眾內眷一道前來,看到這一幕後,差點沒偷偷笑壞肚子。

她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料想必是她這個琮哥哥弄了鬼。

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賈琮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能讓平日裏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一家子,唬成這樣。

別說她不明白,連史鼐看著他這個蠢婆娘和倆傻兒子都莫名其妙起來。

他那般驚恐,是因為在龍首原出了那樣的大事,必然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貞元勛貴中的腥風血雨。

他不知道這件事會波及到什麽地步,會不會牽連到保齡侯府。

更不知道,宮裏天子會不會借機將不聽話抗那逆扒皮抽血的新法的勛貴一網打盡。

之前沒有借口,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好由子,宮裏沒道理放過。

史鼐一來驚懼龍首原事件,二來驚悸朝廷會搜刮走他的銀子才會這般。

可朱氏和他倆傻兒子唬成這樣,算什麽?

看了眼風輕雲淡坐在那吃茶的賈琮,再看看自己兩個比賈琮還要大幾歲的兒子,大眼瞪小眼,差點自己嚇死自己的傻叼模樣,史鼐一時間火氣上湧,怒聲斥道:“都給我滾!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自忖比賈赦賈政那對蠢兄弟強的何止百倍?誰曾想生出一窩子這樣的玩意兒!

朱氏雖然畏懼史鼐威勢,可到底不放心,小聲對史鼐道:“老爺,這人命太硬……”

話沒說完,就聽史鼐驅趕道:“去去去去,準備一桌素席,我要和琮哥兒吃兩盅素酒,說說話。我們爺倆還沒親近過……”

朱氏聞言,不敢再多言,畏畏縮縮的看了賈琮一眼後,又領著一眾姬妾子女回後宅去了。

賈琮只與湘雲點了點頭,讓史鼐看在了眼裏……

待內眷走後,史鼐長嘆息一聲,道:“琮哥兒啊,看看你,再看看為叔,為叔只覺得這大半輩子都白活了。人和人不能比啊……當年我等追隨武王,南征北戰,幾經浴血,萬人級的軍團大戰經歷了不知多少回,連十萬級的大軍團作戰,都經歷了幾遭。你雖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但雅克薩城不過千把人,不值當什麽。真正的軍團大戰,放眼望去,皆為鐵騎。那真正的槍如林,箭如雨。多少大將含恨飲血於無名小卒的箭下,出師未捷身先死,馬革裹屍而還。想當年準格爾大戰時,為叔……”

聽著史鼐長篇闊論的講述當年的戰事,如果除開他自吹自擂的部分,還算精彩。

勛貴中人也並非皆為草包……

不過史鼐吹噓他自己何等勇猛的部分,賈琮也只當笑話聽罷。

他又怎會不知,保齡侯史鼐這個侯位是如何得來的?

當年跟隨武王征戰,史鼐、史鼎兩兄弟合在一軍,沖鋒打仗的事都是忠靖侯史鼎朝前。

收拾戰場,搜刮草秣金銀,都是史鼐朝前。

等報戰功時,史鼎自然少不得分他這個大哥一份。

靠著這份戰功,史鼐才襲了保齡侯的爵位。

旁人征戰多年,無不一身煞氣,滿面黝黑。

唯獨保齡侯史鼐,打了幾年仗,還他娘的養的白白胖胖……

簡直成了貞元勛貴中的笑話,少有人看得起他,他自己倒也不在乎。

史鼐看著賈琮,滿眼艷羨,道:“為叔出生入死,血戰多年,幾回險死還生,遭了多少苦難,吃了多少罪,到頭來也不過靠祖蔭才襲了保齡侯。琮哥兒就在東北逛了圈兒,又往江南走了遭,就成了冠軍侯!嘖嘖嘖!”

賈琮看向史鼐,問道:“表叔,今日命我前來,所為何事?才出了這樣一档事,我還要回去收拾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