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強硬

榮慶堂上。

聽聞賈琮之言,賈母暴怒之下,氣急反笑,道:“這就是你讀的聖賢書?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那我這老太婆問你,你的孝道又在何處?”

賈琮似沒看出賈母的震怒般,他答道:“回老太太話……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汝知之乎?’曾子避席曰:‘參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復坐,吾語汝。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琮自幼受聖人教誨,不敢忘立身之本也。故而愛身體發膚,不敢毀傷,始之於孝。年長,勤學苦讀,考取功名。又因家族之故,棄筆從戎,忠敬事君,於九邊立功一等。今又封侯冠軍,揚名於世,以顯父母。此,即為賈琮之孝道也。”

見賈母怔怔的看著他,目光木然,賈琮卻並不在意,他繼續道:“老太太,琮以為愚孝非孝也。在江南,先生與我數次建議甄家家主甄應嘉,要順大勢而行,服從新法。甄應嘉雖心動,卻說服不了甄家太夫人。終於招來抄家滅門之禍!此孝為孝耶?愚孝也!”

這話令滿堂皆驚!

王夫人等無不倒吸了口冷氣,帷帳後寶釵等更是掩口駭然。

誰能想到,賈琮敢如此對賈母說話?

亦沒想到,偌大一個甄家,何等氣派,竟會因為甄家太夫人而亡……

賈母聞言,氣的全身打顫,激動道:“莫非老婆子我阻止你行那勞什子新法了?家裏的田莊何時被你這孽障兌換成了黑遼的莊子我都不知道,你還有臉子賴我害你賈家?”

賈琮聞言搖頭道:“琮並非暗喻老太太,論起此事,老太太比甄家太夫人確要好許多。外面的事,老太太從不過問。琮之所以說這些,只是想告訴老太太,一味的順從,並非真正大孝。”

賈母氣哄哄道:“這話倒是奇了,順從不是大孝,難不成忤逆才是大孝?我不理會你孔子曰還是孟子曰,我家素以仁孝治家,外面的事隨你們怎麽折騰,但裏面,就得聽我們的。你莫要拿那些書袋子裏的話來哄我,我卻是知道,就是在宮裏,也是皇帝管前朝,皇後管後宮。這叫男主外,女主內。哼!你若想什麽都隨著你的心來,讓我們都伏你,我勸你最好別做這個美夢。”

賈琮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一點也不生氣。

或許有頭腦的對手,總比愣頭青有趣……

他看著賈母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有道理,只要不涉及前面的事,自然是由老太太、太太說的算。”

賈母忙逼問道:“那大太太說的事,難道是前面的事?”

賈琮奇道:“琮非前面之人?”

賈母:“……”

王夫人和薛姨媽對視了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笑意。

老天爺,家裏還真有了個敢和老太太針鋒相對的人了。

可老太太自己興許都沒發現,她竟默許了這種狀況。

當然,到了賈琮這個地位,她不默許,也是給她自己難看。

賈母是身份貴重,且出身也貴,但就算賈母之父,也不過是一保齡侯,還不如冠軍侯貴重。

其實想想,有一個能分庭抗禮的,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一旁賈母的娘家人,保齡侯史鼐的夫人朱氏卻有話說了:“哥兒這話說的有趣,兒女的婚姻大事,難道不該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賈琮目光淡淡的看著她,道:“夫人說的是,兒女的婚姻大事自然該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大太太並未與舅舅家商議,婚姻大事,總不能一方開口,就定下來吧?至於媒妁之言更是聞所未聞。”

帷帳後,見賈琮“抵死不從”,甚至不惜和賈母正面碰撞,寶釵一顆心都要化了,目光如水的望著賈琮。

她以為賈琮這樣做,全是為了她……

保齡侯夫人朱氏又有話,她道:“這不是事急從權嘛,再者,不止此事,和家裏人相關的事,合該老太太說什麽便是什麽,還分什麽內外?這斷不是遵守孝道的行為。且老太太前兒還說呢,保齡侯府如今生計艱難,就靠田莊上一點進項度日。偏如今朝廷裏那黑了心的寧宰相,連這點子進項也要奪了去。好在聽說等你回來後,就要管這事,姑奶奶她老人家說讓你對保齡侯府留一手。人家犯了罪的還講究親親相隱,更何況咱們這點子小事?此事哥兒怎麽說?難道老太太說的話,你也不聽?”

賈琮聞言,看著堂上這位面容刻薄咄咄相逼的誥命,好奇問道:“夫人剛才難道睡著了麽?沒有聽到老太太剛剛才說過,她與甄家那位害得甄家滿門抄家的糊塗太夫人不同,老太太只管裏面的事,不問外面事?再者,我賈琮行帝王相托之事,輪得到你一婦道人家指手畫腳?還有,這個風頭上,保齡侯府如果活膩了想死,沒人攔著,但想拉著我賈家一起去死,恕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