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種善因(第2/3頁)

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筯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唾壺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

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

炕沿上卻有兩個錦褥對設,此刻,賈政與王夫人坐於其上。

地上,賈寶玉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半垂著頭,大氣不敢喘。

王夫人面帶柔和慈愛的微笑看著寶玉,道:“聽說今兒你做東,請老太太和家裏姊妹們吃席了?”

賈寶玉聞言,先心驚膽戰的看了賈政一眼,見其沒當場喝罵,心裏稍松了口氣,恭聲道:“是,昨兒史大妹妹來了,老太太極歡喜。所以兒子拿了些銀子做東道,請老祖宗和姊妹們吃了回宴。還……還請了環兒弟弟。”

說著,寶玉悄悄打量了番賈政。

其實他一百萬個不願請賈環,實和賈環無話可說。

不過是王熙鳳給他出的主意,說這般一來,他老子必定高興。

沒想到,他這般一說,果不其然,賈政嚴厲的眼神,和緩了許多。

賈政瞥了眼寶玉,見他偷看,哼了聲,寶玉忙收回眼神,眼觀鼻鼻觀口的站好。

賈政對王夫人道:“知道彩衣娛親,兄友弟恭,是應該的。”

王夫人明白,這個年代,講究抱子不抱孫,對兒子都是極為嚴厲教導的。

而賈政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就說明他對賈寶玉這番舉動是滿意的。

賈政又道:“近來在墨竹院讀書,可有心得?”

寶玉一聽,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惴惴道:“才……才讀了《大學》。”

說到《大學》,賈政臉就沉了下來。

當日在孔傳禎老公爺面前,寶玉將他的臉都丟盡了!

眼見賈政要發作,王夫人忙道:“老爺,寶玉如今知道上進好學了,總還不遲呢。如今他每日都早早的去墨竹院讀書,想來日子久了,就會有進益。”

賈政也不好不給王夫人體面,只哼了聲,壓下火氣後,忽又想起,沉聲道:“今兒你可也請了琮哥兒?”

王夫人聞言面色一變,再看寶玉,腦袋已經完全垂於胸前了。

他哪裏能想到賈琮……

見事不妙,王夫人又趕緊補漏,道:“是我特意囑咐他,今兒先別請琮哥兒,改明單獨請。我還準備了些冬衣,讓寶玉明兒帶過去送給琮哥兒。主要是怕老太太那邊不樂意見到他,再者,東路院那邊知道了,怕要怨到寶玉頭上。”

正想發作的賈政聽聞此言,又生生壓了下來。

只是心底到底多了些不痛快,對寶玉喝道:“該死的孽障,還站在這裏做甚?自去高樂你的為是。”

王夫人道:“寶玉,去老太太那邊吧,一會兒又要打發人來尋你了。”

寶玉聞言,趕緊給賈政和王夫人行了禮後,告退出門。

待他離去後,王夫人柔聲道:“老爺,寶玉身子不好,您也別忒嚴苛了些,知道上進就好。”

賈政最聽不慣這話,道:“他身子不好,還是琮哥兒身子不好?琮哥兒被打成那樣,又虐待成那樣,依舊不忘進學!寶玉身子再不好,能和他比?”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裏暗暗不悅。

在她看來,賈琮又怎能和寶玉相比?

擺在一起,都拉低了寶玉的身份。

只是這話自然不能說出口。

賈政並沒顧及王夫人的面色,又道:“琮哥兒雖然出身不好,但我讓人打聽了下,素來都是個本分知禮的,還極重恩義。與他來往之人,也都是此類人物。”

他這說的是倪家母子,不過這並不是他派人打聽的,而是聽賈琮自己說的……

說至此,賈政回頭終於瞧見了王夫人有些壓制不住的寡淡臉色,先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起來。

他再不通世務,也明白此時王夫人的心思。

任誰先把她的兒子訓斥的一文不值,再大肆贊嘆別人的孩子,都不會高興。

這是天性。

賈政笑道:“你啊,不解我心多矣。”

王夫人聞言愈發難過,強笑道:“我本就粗苯,惹老爺嫌了。”

賈政“誒”了聲,擺手道:“夫人出身名門,知書達理,這些年來孝順舅姑至誠,撫養子孫侄女至慈,操持家業,亦多有功勞,闔族稱贊,焉有粗苯之說?”

一番話,生生把王夫人說的臉紅起來。

賈政雖然處事正經,恪守世俗禮教。

可到底生在豪門公府,甜言蜜語都是自幼時起便必修的功課。

若非極擅此道,他也不能以二房掌管偌大的國公府家業。

所以拿下王夫人,不費吹灰之力……

待王夫人退了之前的怨氣,就聽賈政又輕聲道:“夫人也當知道,如今吾家子弟,出息的不多。

雖然咱們這樣的人家,不必像那寒門一般,非要寒窗苦讀,熬出個前程,才能改換門庭,待長大後,子弟自有一番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