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暴雨與封王

帳外,大雨急驟的落下來,嘩嘩的雨聲傳入進來。

刀槍劍戟裝飾的大帳內,光塵在兩人之間舞動,公孫止聽完賈詡的計策,整個人沉浸在寂靜裏。那邊的老人也在端詳這位狼王,目光平靜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挪開,正好濕潤的空氣隨風吹進來,浸入人的皮膚時,公孫止嘴角咧開,話語響了起來。

“文和的膽子真大,反攻長安、宛城殺曹操、豫州放瘟疫,每一件事都在懸崖邊上行走,近二十萬人拿到你面前賭,若是失敗,可知殺了你都沒辦法彌補。”

“馳騁沙場的狼王也有不敢做的事?”賈詡轉過頭來,笑眯眯的走回席位,一抖袍擺,坐了下來:“來大秦,無非就是殺人豪奪,殺大秦皇帝就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他豎起手指:“……何況,對方自己送上門來,都督豈能不取?”

公孫止向後靠著椅背,枕著扶手輕輕摩挲下頷濃密的短須,望著卷起的帳簾外,密集雨線彌漫水霧,“大秦皇帝來不來,派遣過來的軍隊有多少,都還未可知,你這出計,當慎重一些。”

過了片刻,他眼簾眯起來:“要知道,只有少數人知曉,其他人都不知道,一旦假敗就有可能變成真敗,遠征至此,我們敗不起,到時候想全身而退都是奢望了。”

“……為謀者,豈能只謀一局。”賈詡看著杯中蕩漾的酒紋,眸子微微斜到眼角,看著上位的狼王。

椅上的手肘放下來,公孫止偏過頭,望著端起酒水獨飲的老人,開口道:“文和,接下來還有什麽?一並都說了。”

“如今都督率軍進入亞述,距離小亞細亞不過數百裏之遙,中間無高山大河,你說大秦皇帝可會放任不管?”

“自然不會……嗯,我明白了。”狼王盯著地圖,目光凝實。

賈詡也望著那邊描繪一半的地圖,點點頭:“一路坦途無阻,大秦必然會派出大軍迎擊,常聞大秦人善戰陣之道,自然會結陣而來,都督你看圖中,亞述朝前而行,算是正式進入大秦境內,若是詡主持軍道,必然四面而圍,畢竟這麽多時日,大秦人也該弄清我們這支軍隊擅長什麽,怎麽打?他們皇帝心裏肯定是清楚的,既然他們這麽想,不如就隨他們意,只要注意吸引過來,集中一處,都督的機會就來了……”

“繼續說下去。”大椅上,高大的身形站了起來,負手走去帳中。

老人跟著站起來:“……以上只是第一步棋落下,聽聞大秦皇帝只是軍人出身,從下面坐到這等寶座,國內必然會有人不服,這是其一,其二:那位皇帝膝下有子嗣,一旦皇帝陷入危局,兄弟鬩於墻內之事,從古至今多的是,皇室不穩,前線軍無戰心,縱然銅墻鐵壁也會潰敗如山倒。”

“文和說的不錯,粗略就這麽定了,細節稍後我會與荀諶等人商議。”公孫止伸出手臂將賈詡攬過來,用力捏住對方肩頭,聲音隨後一字一句:“前面的戰事,我來扛,後面的一步棋,你來下,下臭了,我拿你腦袋告罪三軍。”

手掌隨後用力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這不是玩笑話,一旦失敗,是需要人給全軍將士負責。”

“詡自然明白。”

聲音落下最後的音調,公孫止目送這位文士冒雨離開,伸手招來李恪吩咐了幾句,調派一批人手供那位毒士差遣,隨後也讓典韋出去幫忙,整個大帳只剩他一人坐在那裏,看著杯中搖晃的酒水,微微出神。

其實這已經不是一場賭局那般簡單,羅馬人的軍隊是以怎樣的方式、多少人迎擊他,和身後的西征將士,雖然不清楚,但有一點,設伏限制騎兵運動的範圍,必然是對方要做的布局。而他要做的,釋放足夠的餌,讓遊散的魚兒集中過來……

帳內靜謐,公孫止走到帳口,嘩嘩的雨聲在耳旁清晰的傳來,濕冷的水汽撲在臉上。

……

天地間彌漫水霧,這個下午士兵大多待在帳篷裏有說有笑,巡邏的士兵披著蓑衣從各個方向過去,陸遜渾身濕透從他們身邊跑過,回到屬於自己的營帳,擦著水漬時,望著外面連天的雨柱,想起了什麽,嘴角不由笑了起來,與此同時,並州軍營某間帳篷內,紅翎在帳口隨風雨搖曳,少女撐著下巴擦拭著兵器,又翻了翻兵書,看著漫天大雨無聊的打起瞌睡。

附近一頂營帳,名叫高順的將領,打開手中的木盒,隨手將精美奢華的項鏈扔去一邊,大馬金刀的在案桌後坐下來,聽著外面的雨聲,將裏面蜜餞、點心一口一個吃下去,面無表情的咀嚼。

這真是一個好天氣。

更大一頂帳篷,黃忠拉著公孫越對弈,津津有味的走著每一步棋子,在他們隔壁另一桌上,夏侯淵按下一枚棋子,對面豹頭環眼的黑漢顯出怒容,大叫:“去你娘的丈人——”一把將桌子掀翻,氣鼓鼓的大步走入雨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