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合縱連橫只能建立在可見的利益上

大雪落了一天一夜,天地之間都是白皚皚的顏色。

一輛馬車從赫卡東比魯城皇宮出來,駛過街道留下長長的車轅印子,市政官員撩了撩簾子,冰冷的空氣夾雜微微的血腥味從外面傳入,不遠處的集市口人頭攢動,躲藏家中的帕提亞平民在新任皇帝阿爾達班與塞留斯人達成了和平協議後才敢走上街頭,此時冒著嚴寒、飄落的雪花,駐足或頭頂陶罐過往這裏停下來,望著數十名帕提亞宮殿衛士圍起來的高台。

上面,跪著一排排低頭的官員。

一名手握布告的監刑官站在前方,告訴下面圍觀的百姓,這些人就是殺害塞留斯使者隊伍元兇沃洛吉斯的協從者,是他們引起了這場本該可以避免的戰爭,是兩國交好的阻礙者,現在新任皇帝將他們揪出來,公開審判罪行……等等之類的話語。

“……這些人該死,我就說老皇帝仁慈,怎麽會突然變得殘暴。”

“……還有那天出去殺人的騎兵,也都該揪出來,一起殺了。就是這些人讓帕提亞陷入戰火,幾十萬人死傷啊……”

“他們的罪惡,死後,神靈也會繼續懲罰……”

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裏,上方行刑的士兵已經過去,揮刀砍下一排十個人的腦袋,站在前排看熱鬧的一名婦女陡然轉開腦袋,一股鮮血濺在她臉上,不敢再看去,連忙擠出人群,也有聲音在人堆裏拍手大聲叫好,隨後,第二批十名官員像死狗一樣拖了上來,在宣讀的罪狀中,砍去了腦袋,滾到高台下,被人撿起丟進木框裝起來。

馬車從這裏走過,隨後在刑場右側另一塊人流匯聚的路口停下,新任的市政官披著裘衣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那邊被砍下腦袋的沃洛吉斯一黨,鼻中哼了哼,將手中布帛展開,就站在車攆上,大聲向周圍的帕提亞百姓宣布了新的政策,以及與城外的塞留斯人停戰的告示。

告示在出宮殿之前,就已經與這座城中的貴族們早看過,甚至一同擬定好了的,在眾人面前宣讀,不過走一個過場,讓下面的人看到這位新任皇帝與沃洛吉斯終究是有區別的,對於重振帕提亞帝國,充滿了朝氣和信心。

此後下午,漢朝一支軍隊入城接管了四門防務。

圓頂金邊的皇宮內到處能看到來自東方的面孔,負弓持刀的狼衛占據了各處要道,身披黑色鎧甲的狼王站在露台上,有雪花飄落到他肩頭,一動不動的望著宮殿下方鋪滿積雪的花園,這裏的每一處都在走進這座皇宮後看過一遍,可以用精美奢華來形容,就如現在腳下的露台,都是羊毛毯從裏面鋪陳過來,就算光著腳將這座宮殿走完也不感覺冰冷。

稍緩,有腳步聲靠近,李恪從後面過來,將一件大氅披在對方寬厚的肩膀上,“首領,那個安息皇帝已經等在大殿裏了,還有許多安息貴族。”

“兩天前,這座城能不能打下來,其實我是在賭……”

公孫止領了領大氅,望著大雪紛飛的情景,白氣隨著他感嘆一聲升上半空:“……好在我這次賭對了。”

“……不是太懂,首領賭多大,壓了多少進去?”

公孫止轉過頭看了看他,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笑著朝大殿進去,曾經來過這裏的公孫越也在等候多時,便是一道朝大殿過去。露台外面,大雪依舊靜謐的落下,連接起天與地,白茫茫的一片。

大殿內,八只火盆旺盛的燃燒,左右八只殿柱下的石階上,層層坐滿了近三百名貴族和官員,其中近一百多名官員是剛剛提拔上來的。此時所有人都沒有了往日隨性、肆意的行為,對穿著暴露的侍女都未伸出手掌玩弄,屏氣凝神的等待什麽,偶爾也會有爭吵、或小聲議論在響起。

對在這裏所有人來講,皇帝誰來坐,只要不動他們的利益,都是無所謂的,但外國一軍之統帥入城,接管了整座城池的防務,雖然只是暫時,也是帕提亞立國以來從未有出現過的,或多或少都是一記耳光扇在臉上。

雕琢出太陽形狀的王座上,阿爾達班昂首俯瞰著下面的臣子,就算聽到一些不好的言辭,也並不在意,等穩固了權勢,再來清洗就好了,至於那位塞留斯的統帥,自己耐著心等待就是,往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借助對方的時候,不能得罪。

“陛下,那位東方統帥在做什麽?”右側靠前的石階上,修長身形的女人,著了白色聖潔的金邊連衣長袍,棕色的長發高高的盤在腦後,插上了金色的配飾,手握鑲有藍色寶石的儀式長杖偶爾輕輕觸碰毛毯發出悶響,她微微側臉,聲音清冷:“……不會是在宮殿後面玩弄女人吧。”嘴角微微翹動一下:“……不過那些塞留斯人真的高大……健壯……”

阿爾達班皺起眉頭,心裏有些不滿的同時,還未說話,側殿門口只有他們能聽懂的話語高呼:“塞留斯統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