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血從未冷過

入秋後的陽光照著人、戰馬的影子拖在地上奔湧,交織的洪流將八千鮮卑牧民圈在了空地上,當中有人想要沖出去,被打來的長矛砸的吐血。

嗚嗚咽咽的大風拂過這裏,寫有“呂”字的大旗獵獵作響,鮮卑王帳在風裏鼓脹起伏,帳口數名部落大人、長老的身形顫顫兢兢一字排開,俱都沉默的低垂著頭顱,不敢發出一丁點反對的聲音,垂下的余光裏,直直的看著他們前面不遠坐在幾案後面,端直跪坐的高大身形,旁邊泥土中還差著一杆比人還高的長兵。

而幾案上,擺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鎖奴和胡戴野狼泥。

金鎖甲胄發出輕微摩擦,呂布放下酒水,一只手按在鎖奴那顆頭顱的上方,眯起眼睛,視野對面,八千人被圈成了一道巨大的圓形,人都擠在了一起,而外面還有許多鮮卑人墊著腳尖朝裏面觀望。

“這些人是自己找死……”

“早就勸過了不聽,不知會不會連累到我們。”

“……肯定會,外面死了那麽多漢人先生,平日裏都當我阿囊供著……叫他們殺了,我恨得親自上去把這些給宰了……”

“那邊坐著的就是飛將啊……好多年沒聽過他的名字了,現在竟回草原了……”

窸窸窣窣的鮮卑語在人群裏傳播的同時,呂布沒有回頭看身後的鮮卑大人、貴族們,片刻之後,只是隨意的開口說了些話。

“……你們做的很好,沒有跟著鎖奴跑去大漠。”

身後一名鮮卑老人看了看其他人,深吸了口氣小心的開口:“回飛將,這些年來,我們在這裏安穩太平,沒有凍餓之苦,跟著鎖奴跑去大漠才是昏了頭,也對不起狼王的恩惠。只是……”

“讓某家放過這些人?”呂布側臉看他一眼。

那鮮卑老人不敢對視,連忙低下頭,開口有些困難,遲疑了片刻,“不敢”二字的還是擠了出來,呂布在幾案後面笑了一下,隨後起身,一把將畫戟拔了起來,朝老人走了過去,走動中,甲葉晃動碰撞,他身形高大威猛,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

“……今日他們作亂反上,擅自攪亂邊地安穩,人今日是必須要殺的,不殺如何讓其他人引以為戒,但某家向來不喜對老弱婦孺動手。”腳步緩緩走動,呂布擡了擡手,有人走到身後拱起手來,他望著帳前的鮮卑貴族們,亦如平常的口吻:“把老人、婦人和孩子從這八千人裏清點出來,其余作亂者,一律砍下首級堆壘成京觀,以儆效尤。”

傳令兵飛奔起來,阿渾牙接到命令後,舔了舔嘴唇,想起上一次砍鮮卑人已經好幾年了,而眼下傳來的命令,讓他感到血都在身體沸騰起來。

他騎在馬背上揮了揮手,前方黑壓壓一片的匈奴騎中,許多人跳下馬,跑去圈中的人群裏,將一眾老弱婦孺從裏面拖了出來,有鮮卑青壯過來搶奪自己妻子、親人,隨後被一刀砍翻在地,婦人抓住倒下的屍體發出淒慘的哭聲,片刻後就被匈奴人拉走。

“原來驅使外族人殺外族是這般有癮啊……”呂布摩挲著下頷的胡渣,望著那邊發出一聲感嘆。

那邊的人群逐漸被分開,拉走婦孺和老人後,只剩下五千左右的鮮卑人,或許意識到大難臨頭,人頭攢動中,有發出反抗的呼喊,幾百人朝一個方向沖了過去,剛跑出十多步就被一陣箭雨射翻倒地,下一秒,就有匈奴人下馬揮刀將受傷的鮮卑人,一刀斬斷頸脖,把腦袋系在腰上。

而另一邊,周圍的匈奴騎兵已經上前將圓圈不斷的縮小,望著騎兵、長矛逼近,剩下的鮮卑青壯大多是不敢反抗的,有的目光呆滯望著那邊死去的同胞,有的哭喊著跪下來朝王帳發出求饒的話語,恐懼的人渾身發抖不斷的流著眼淚、低聲抽泣,下一秒張大嘴難以發出聲音的仰起頭,一柄長矛已經沒進他胸膛裏,從後背探了出來。

帶起碎裂的血肉,噗的一聲拔出的瞬間,外面觀看的一名鮮卑婦人“啊!”的一下,捂著懷中孩子的眼睛。

周圍,馬蹄踏踏的踩響,近萬匈奴人圍攏上去,刀鋒、長矛、鐵槍帶起一連串的噗噗噗……撕裂血肉的聲響,一圈圈人的身體在倒下,有人下意識的擡臂去擋,轉眼半只胳膊都飛了起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哭喊匯集的聲音裏,屍體一圈圈的縮小下去,粘稠的鮮血從層層交疊的屍體下面滲過泥土淌到了外面。

天光映著刺人眼簾殷紅,讓人無法移開視線,那邊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層層疊疊的屍體當中,匈奴騎兵跳下馬背踩著能擠出血水的地面跑過去,習慣性扒取對方衣物,順手補上一兩刀。

短短的時辰裏,數千人已經被處刑完畢了。

“這只是警告……也是他們自取其禍。”呂布回頭看著一排垂首發抖的鮮卑貴族、大人,聲音冷漠:“……也沒有下次了,今日就到這裏,至於鮮卑新單於的事,還是由上谷郡那邊定奪,由誰來擔任,私下裏你們要是敢決定,某家不介意多跑一趟這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