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夜有不安的氣息

夜幕降下,晚風拂過行人漸少的街道,就算瘟疫漸漸平息,災民也得到控制,但到底心有余悸的百姓,不會如往日般在大街上逗留太久。微風吹過一片樹葉在地上翻滾,一匹快馬踩過樹葉,飛速朝穿行過街道,直奔升起一盞盞紅色燈籠的曹府。

此時重困已經消解,各地運來的糧草也給許都緩解了糧食的危機,加上宛城張繡歸降,便是擺起了大宴邀請了城中一些親近的文武,以及麾下的親族將領、心腹謀士。正廳中,原本兩側席位,各多增加了兩列,兩側第一列均是朝中文武,第二列方才是曹操麾下的將領、謀士。

而中間則是長袖善舞的歌妓在表演,武將喝酒喧鬧,夏侯惇與人拼過一碗酒,獨目怒瞪前方第一列席位為首的青年,伸手將旁邊又敬來的酒推回去:“大兄也真是,為何不讓我把這廝給砍了,給子脩他們報仇,此時還宴請,我心裏端的不是滋味。”

咬牙說著話間,呯的將酒碗磕在桌案上,忍不住想要站起身,旁邊席位上,手掌伸來將他肩膀按下去,夏侯淵端著酒水也望了那邊名叫張繡的背影一眼,回過頭來:“兄長這般做法只會讓大兄難做,此時危難中還能投降過來,到底還是雪中送炭,若是別人剛一進城,就殺了,往後誰還敢來降!”

“那就過段時間再殺不遲——”似乎想通了一點,夏侯惇灌了口酒,“原來大兄是這個意思……”

夏侯淵端著酒水有些苦笑的意味,看著想通了的下兄長:“……不是這個意思,兄長還沒明白過來……”

說話間,靠近中間首位的席位上,一人端酒起身,面容俊逸,身形高大,下頷留有短須,頗為有些威風,雙臂前擡,端酒敬過去:“繡窮途末路而投,丞相卻不計前嫌而接納,心中感激,無以為報,若有戰事,繡定當鞍前馬後,為丞相殺敵破陣。”

“呵呵……”曹操笑著也端上酒水,另一只手虛按了下:“坐下,坐下,將軍心懷大義,舉城來降,我已表奏朝廷封你為揚武將軍,就不必多禮了。”

“丞相豪邁大度!”

張繡臉上有些許感激之色流露,拱手敬了一下,“繡感激不盡!”隨後,一口將酒水飲盡時,守衛外面的侍衛見到有人快步從夜色裏過來,便是持刀上前問話,片刻後,急忙折轉走入正廳,從側面繞行過去與階下護衛的胖大身形低聲交談。

“既已降我曹操,過往之事便就不談了……”曹操面帶笑容,豪邁的揮了揮手,讓張繡坐下,余光裏卻是正瞧著與許褚談話的一名侍衛,“……否則就不親了,我聞張將軍膝下有一女,正好,早年我過繼了一個兒子給我死去的兄長曹彬繼任香火,算算正是婚配的年紀,不妨結一個親家如何?”

“繡正有此意。”

聽到這番話,張繡心中泛起喜意,連忙再次起身,就在這個時候,沉重的腳步聲已走上首位,胖大的身形也在旁邊拱起手來。曹操轉頭看了看,按手讓激動的身影坐下來,“……你先喝著,下面可能有要事來稟。”

“丞相請!”

宴會熱鬧,武將粗大的嗓門說話聲、文士交頭接耳細語之聲,混雜在絲竹之樂裏。曹操起身抖了抖寬袖,過去側面,微微垂了垂頭,許褚靠近附耳低語:“剛剛皇城那邊來報,公孫都督在城中的數百騎已集結宮門,可能會對張繡下榻的驛館不利。”

“張繡軍中還有何人沒來參加宴會?”

“有一個軍師,叫賈詡的。”

呯的輕響,拳頭砸在手心,曹操笑容逐漸收斂,低下嗓音:“你速去通知張遼、徐晃先帶人過去攔截,我隨後就到。”

許褚拱了拱手,轉身就走,也不多言。張繡與旁人喝過酒看到大步離開的身影,心裏有些忐忑,便是轉過頭對坐回長案後的曹操,言語有些遲疑、試探的過去:“丞相……可是出了什麽事……繡新降,立功心切的緊……”

“安心吃吧,沒事沒事。”

曹操對他笑了笑,這讓對面的青年更加不安起來。

……

與曹府熱鬧想比,皇城下的宮門附近,一眾宮中守衛兵卒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緊張的捏著刀兵注視著離宮門不足百丈的前方,一片片馬蹄在原地踏踏的踩響,城頭燃起的火把光照著混亂交織的戰馬、人的影子投在地上。

風吹來,火焰微微的搖晃。

“……聽說殺曹昂的人來城裏了。”

“在北地時,曹將軍雖說年齡小些,但也為人和睦……”

“曹操還在設宴款待他們。”

“做父親的不給自己兒子報仇,咱們自己動手,好歹也算一起出生入死過。”

“……豁出去了,走!隨首領一起拔了那家夥的皮。”

人群匯集,前前後後知道自己這方集合是要幹嘛,竊竊私語的交談聲斷斷續續的響了起來,近衛狼騎是最早跟隨公孫止的那一批兄弟,習慣上依舊保持早年在草原上的作風,粗獷豪邁,重情義,曹昂在北地待過,雖說不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但自始至終也是共進退過,人死了,這筆賬,他們還記在心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