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城小事,新仇舊怨。

連天的雨線籠罩整片山野,縣城武安,古老的城墻風化落下磚石,裏面結實的夯土暴露在滂沱大雨下,轅車吱嘎吱嘎的駛過泥水,偶爾陷入淤泥深坑,推車的身影從遠處趕過來,人音混雜嘶喊響起在城外。

駕車的車夫臉色惶然,不停揮舞鞭子怒喝馱馬前進,遠遠的擠滿泥水的官道上,等候過去的車隊、挑夫密集的延綿出數裏,在雨天裏看不到尾,城墻上、城門附近守衛的兵卒帶著戰爭的肅殺。

四月冀州發兵攻打上黨郡,文醜自領一路兵貴神速拿下涉國毛城,眼下準備將輜重後營遷到山中城池附近,這樣方便較長時間的作戰需要,戰爭之中,沒有誰存在正義和邪惡,攻下毛城後,大量的百姓開始遷途避入更深的山裏,爭奪控制要道不免也會殺傷一些,但到底路途是順暢了,卻是在這種關頭又要下起了大雨,阻礙運輸。

“必須加快行程,通知前面隊伍,砍伐樹枝鋪砌道路上。”

一路前行,文醜外披著蓑衣,內置鐵甲顯得身形魁梧粗壯,提一杆龜背駝蛇重槍,下頷虎須密集,好似一頭雄獅,他指著西面山麓方向,周圍是來回奔去的騎兵,不時與身邊傳令兵吩咐發下命令,攻打上黨郡的戰事已起,只是山中道路難以行走,甚至難以擺開軍陣,騎兵的作用更加渺小,眼看過月余,整個大範圍的進攻圈只是龜速般的縮小,讓他感到了著急,若是徐州那邊戰事結束,一旦曹操、公孫止班師,辛苦這麽久,犧牲這麽多條性命,幾乎是已輸了。

“……顏良過岸亭,要翻越狐宗嶺,張郃出朝歌,過鹿腸山攻大號山,也不知進程如何了,高幹從並州鄔縣,面對的是羊頭山,沒有一路是平坦的,一旦公孫止回援,或者上黨郡出兵戰事就更加膠著。”

“可是我們已經將太行山一分為二了。”旁邊說話的叫韓瓊,乃是河北槍王韓榮侄子,也是親傳弟子,武藝上頗為了得,而韓榮更是能與童淵比肩之人,其說話的分量,也會讓文醜重視幾分。

“話是沒錯,可我三路兵馬不可能長久駐紮太行,一旦退去,於毒那廝又回卷土重來,煩不勝煩,其實我更擔心還是高幹那邊,扼守雁門郡的徐榮乃西涼宿將,深知兵法,一旦他動起來,留守的高柔這書生怕是難以招架。”

說起此間的戰事,他與於毒在月余間也交手過兩次,有勝有敗,對方就像釘在石頭裏的釘子,讓人難以拔除,山中的戰鬥,對方顯得更加遊刃有余。

如今已到五月中旬,留給三路齊攻上黨郡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在倆人說話過去片刻,一名斥候穿行過雨幕,從遠方過來山腳下,文醜看過素帛上的消息,眉頭皺了起來,旁邊韓瓊湊近:“將軍,發生什麽事了?”

“黑山軍再次出山,竟先動手了。”

文醜在馬背上說了一句,隨後抖動虎須笑起來:“顏弟副將應劭在攻狐宗嶺被對方埋伏,三千多人打沒了。”

“如此敗事,文將軍不該發笑。”

“我笑是正因為對方龜縮不動,如今自己出來了,正好可以痛快打一場。”

然而這個時代的消息傳遞總是滯後的,在文醜這一路入山的時間裏,五月二十,三千黑山步卒翻山越嶺,抄捷徑上羊頭山,半山途中直接攔腰擊穿高幹的一萬余人,左髭丈八親自帶隊沖殺,亂軍之中斬殺並州高幹副將王令山,太行山上的戰局便是在這一刀下激烈的展開。

五月二十三、二十四,黑山軍王當率五千人出壺口關抵達大號山布防,三十這一天,於毒領楊鳳攜六千兵馬匯合之前偷襲狐宗嶺的兩千黑山步卒,於濁漳水對著入山的文醜展開了拉鋸攻勢。

天光東去冀州鄴城,大雨尚下到這裏,入夏後,天氣逐漸變得炎熱,相對於戰事爆發的徐州、太行山脈,這裏依舊繁榮熱鬧,大街小巷行人穿行而過,馬車、牛車擠著人群過去,偶爾發生摩擦和口角對罵聲響了起來,有人撩起簾子觀望,城中道路上有些熱鬧,有些冷清,還會看到各種小商攤販叫嚷,有時也會看到有力士、武者在街邊擺弄刀兵引來圍觀的百姓拍手叫好。

圍攏的人群中,空出的地方,兩名頗有些年青的男子耍弄刀棍,其中一名身形挺拔矯健,面容冷峻,與他想比的另一人,身形要單薄一點,相貌普通,但手臂結實,揮舞起的刀鋒與同伴打的虎虎生威,看的精彩處,人群再次爆發喝彩聲,不少人還丟下一兩枚銅錢打賞。

背靠的墻垣是一處大宅,墻高院深的看不到裏面,這邊賣力表演,墻內不時也有仆人被吸引悄悄探出頭來觀看,就在爆發喝彩時,緊閉的院門裏吵吵嚷嚷起來,忽然打開一道身影被推了出來,隨後有女子的哭聲引起了圍觀的人群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