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天下畫軸在轉

天光明媚,飛鳥自東來落在枝頭,梳理著羽毛,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樹下劉備坐在草席上沉默的看著手中的素帛,神色未動,旁邊還有幾雙編制好的草鞋放在那裏。

庭院外,腳步聲沉沉的走過這邊,一黑一紅兩道高大魁梧的身形把著劍柄大步進了院子,遠遠看到樹下的身影時,其中有人扯開嗓門叫喊出聲:“兄長,何事急著把我和二兄從軍營裏叫過來,難道大嫂有喜了不成。”

“三弟又開始胡說,倆位賢弟看看吧。”劉備擡頭起身,將手中的消息遞給過來的兩位結義兄弟,“是公佑從彭城托人傳來的。”

黑色錦袍的粗壯身影過來,猴急的展開素帛,張飛瞪著大眼掃了一遍,手掌猛的一拍,粗豪的大笑:“哈哈哈!孫先生可是給兄長送來好消息了啊,不過他怎麽不來,我老張還有許多問題還想向他請教呢,幹脆,咱們動身過去湊湊熱鬧,如何?說不定陶謙這老兒經不住嚇,把徐州給了兄長。”

“三弟休得胡言亂語。”旁邊,重棗長髯的身形收起素帛疊好,關羽半闔著眼,開口:“雖說這是好機會,但陶刺史終歸收留我們駐守小沛,受人之恩,當尊重一些,休讓外人認為我兄弟三人欺負老弱。”

張飛抱著雙臂扭頭一邊,鼻子裏哼了一聲,大抵是有些不爽,擡起手臂揮舞:“那老兒不過是讓咱們當看門狗,哪裏是什麽好心。”

“二位兄弟莫爭。”對面,劉備負手走在草席上,轉了幾步,“二弟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趁人之危有損仁義,更何況陶刺史終究收留了我等,不過眼下陶刺史病重,於情理,我兄弟三人都該過去探望一番,就帶千余兵馬隨行即可,下去後讓人備一些薄禮。”

關、張二人對視,旋即拱手:“聽兄長的。”

“嗯。”

劉備伸手將他倆手按下來,方才微笑著,從草席上拿過兩雙草鞋:“對了……這是為兄剛剛編好的,拿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腳。”

另一個方向,祊亭,天光裏,馬蹄疾馳踏響地面沿著路徑來到這方小縣城門下,守門的士卒紛紛持著長兵上前攔截。

“讓開,百裏加急!”奔來的是軍中斥候,朝前方排列的兵卒大聲呼喊揮舞手臂。

舉著兵器的都伯挺著長矛上前也在大喊:“受高將軍令,入城者一律不得騎馬。”

“那就得罪了!”那騎兵不管,拔出兵器呯的一聲斬過對方長兵,戰馬轟然沖過去,嚇得一字排開的陣列左右倒開,飛馳入了城門,一路馬不停蹄的穿行過行人稀少的街道,找到府衙門口,將韁繩交給旁人,快步沖了進去見到廳中正在與官吏議事的中年文士,將那情報呈到了對方面前。

文士名叫陳宮,字公台,臉頰消瘦,身材單薄,唇角兩邊一對胡子半拉朝下與下頷上一縷長須配合起來,顯得威嚴,此時廳中光芒並非十分明亮,他拿過素帛揮手讓那騎兵下去休息,隨後安靜的逐字逐句看完內容。

片刻的安靜過後,他陡然起身將信函疊好放入袖口裏,也不理會之前談話的官吏,快步走出府衙讓人備了車,趕去呂府上,一進門,就見張遼帶著魏續、成廉等將出來,他上前問道:“張將軍,溫侯可在家中?”

“在,只是有些消沉。”張遼嘆口氣,隨後,禮貌的拱起手:“不知軍師過來有何事?由遼來代辦吧。”

“這事怕只有溫侯能辦得了。”

他拿出素帛在手裏晃了晃:“陶謙病重了,徐州將無主矣,正是溫侯最好時機,你們先去忙,我去勸他。”

“有勞軍師。”

兩邊說完話,陳宮便走了進去。後院之中,庭院裏,呂布望著茂盛的樹軀,一盞一盞的將酒灌入口中,旁邊不遠,十三歲的少年變得壯實,揮舞著一杆銅棍虎虎生風,棍身猛的砸在地上,激起一小撮落葉。

“師父……師父……怎麽樣,力道還行吧?”司馬懿收棍滿臉是汗,朝那邊樹下的呂布笑著叫喊,比之從前,他變得開朗許多。

酒觴放下,呂布看過來時,廊檐下快步而來的身影也發出聲音:“溫侯,機會來了。”

素帛放到了桌上,倒酒的身影依舊沉默。

“……溫侯為張楊張將軍之事,心有遺憾,可作為將領,難免陣上亡,就算僥幸不死,半條命也都搭在那戰場上,張稚叔為國而死,死的其所,就連那馬賊出身的白狼也占據數郡之地,兵強馬壯,可將軍你呢?被曹操趕到這邊就靠喝酒過日嗎?將來溫侯拿下霸業,就算回去北方,在張將軍墓前,你還能給他封侯!”

酒觴停在嘴邊,放下來,呂布緊抿著唇,望了那素帛一陣,拿起來展開,闔上眼:“我呂布確實不能再輸了。”片刻後,一把捏住石桌邊緣,嚯的起身,猛的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