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初春,餓狼待伏。

上黨郡。

入春後第一場雨眼看就要下來了,高大威猛的身軀持著方天畫戟站在一棵樹下,某一刻響起的春雷聲中,戟鋒呼嘯起來。因為呂布與張楊的關系較好,過來投奔,被安排了獨立的一座宅院,偶爾他也會幫助這位好友剿滅山中匪患,但大多數時間還是待在這邊,出於習慣,每日早晨和傍晚都會簡單的練習戟法。

他背後的屋檐下,一雙渴望的眼睛望著這邊,今年滿十四歲的司馬懿站在檐柱後面偷偷望著,細小的手臂不由自主的跟著比劃了良久,咬了咬嘴唇,遲疑片刻,終於鼓起一絲勇氣想要上前時,旁邊一扇門吱嘎的打開,一個小身影紮著兩條辮子的跨出來,小臉上帶著笑容,食指噓的放在唇間。

“又偷看我爹爹練武,小心被抓到打你屁股。”

“我……我沒有。”此時站在檐柱後面的司馬懿,被人當場揭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臉泛起羞愧的緋紅,“就是路過……恰好看到你父親正在練武,就看看了……”

從屋裏出來的正是呂玲綺,她偷眼瞧了瞧那邊樹下渾然不覺的身影,捂嘴偷偷笑一下:“其實玲綺也是出來偷看爹爹練武,平時都不會教我,都是我自己偷學……你也不要亂說話喔,我們一起偷看。”

“嗯!”

司馬懿點了點頭,與小女孩保持一定距離後,跟著在木欄後面蹲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庭院中風雷疾馳般的身影,眼眶一點點的鼓大……

晨光從樹隙之間穿過來,長兵仿佛劃破了人的視線,感覺那束斑駁都被扭曲劈開,呂布腳步極沉,每一步都能感覺地面傳來輕微的震動,戟尖嗡的一聲斜刺,挑起地上一塊沉重的石鎖翻飛在空中,雙臂揮舞間,畫戟橫掛天空劃出一道極有美感的弧線,卻能聽到破空疾響的聲音,翻滾的石鎖呯的在天空碎裂,石屑四濺飛開,有些濺到樹枝上,打的剛抽出的嫩綠嘩嘩作響。

院落另一邊,一道身影帶著丫鬟漫步走過這裏,看到院中的畫面,眸子隨後又看去對面,嘴角含笑的走下庭中,掏出手絹給丈夫遞過去。

呂布動作緩慢下來,收戟時,渾身冒著熱騰騰的白氣,看到妻子嚴氏過來,笑著取過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叫那兩個‘小賊’出來吧,看了那麽久,該是學到一點東西了。”

“原來夫君早就知道了。”嚴氏朝那邊屋檐下弓著身子想要溜走的兩個小人伸了伸手,語氣溫和:“你們兩個小家夥想要到哪裏去?還不快過來認錯。”

被抓了現行的呂玲綺朝旁邊的司馬懿吐吐舌頭,起身扮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哦”了一聲,方才慢吞吞的過去。司馬懿不好意思的站在旁邊,畢竟受過家訓,自然明白偷師是怎樣的不齒,局促不安中,還未等呂布開口,他眼中噙著淚,便是陡然跪下來。

“小子家中遭盜匪襲擊,已孜然一身……幸得溫侯一家搭救,方才得以苟延殘喘活過來,如今家已滅,懿已無去處,想拜溫侯為師,奉以父禮,棄文習武手刃仇人報毀家滅親之仇……”說著,眼淚掉下來,頭重重的磕下去:“還請溫侯教我。”

呂玲綺微微張著小嘴合不攏,就連旁邊的呂布也有些愕然,隨即,將畫戟靠在樹身上,笑了出來:“你司馬家可是大族,官宦傳家,所行之道不同,我教不了你。”

“溫侯——”

司馬懿重重的在地上呯呯的磕了三下,痛哭起來:“懿身小力微,如今亂世,如何能報的家仇,溫侯武藝天下無雙,懿若是棄名師而訪庸人,豈不眼瞎,大丈夫立於世間,當效仿溫侯快意恩仇,手刃仇人!”嚴氏在一旁聽的皺眉,望著丈夫一副欲言又止。那邊,呂布哈哈大笑起來:“小小的人,倒是會說話,就憑你剛剛那句大丈夫當手刃仇人,我倒可教你一點。”

說著,將畫戟扔過去,哐當一聲落在跪伏的身影面前。

“你若能將畫戟舉起走出五十步,我便收你為徒。”

話語在耳中回蕩間,看著眼前的畫戟,司馬懿微微擡頭,擦去淚水,又磕下頭,破涕笑起來:“師父……”

擡起頭時,對面的身影已大步離開,呂玲綺鼓著腮幫氣惱的拿小腳去踢了踢司馬懿:“你偷著偷著,就成我爹的弟子了,以後你學的可要教我啊!”

“嗯嗯……一定教你!”司馬懿滿懷心事的保證。

後方,屋檐下離開的兩道身影聽到院中兩個小孩的對話,走遠一段距離後,嚴氏有些擔憂:“夫君,這孩子心裏並不誠實,也沒有同齡孩子般的天真,一心只想著報仇,你教他武藝,會不會以後難以管束?”

遠處,張遼的身影正巧過來,朝嚴氏行了一禮,將一封書信交給了呂布:“奉先,咱們的機會來了!這是從陳留張邈那裏過來的,還有東郡的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