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投鼠忌器(第2/2頁)

這也算是一把雙刃劍,本因就在於環境。

其一,哪怕謝家人都知謝明謹是被放逐到莊子的,為維護家族聲譽,對外卻宣稱養病,這是世家通用的手段,是以外人是不知道她如何不端的。主君不發話,謝家其他人誰敢亂說,何況女孩子家家的,動輒影響所有女眷聲譽,就更不會外傳了。

其二,主君膝下嫡脈就一個子息,縱然是個女兒,在世家也是貴重的,已然上了宗祠玉牒,宗祠那邊沒有登記罪名,便是老夫人也不能在謝家祖地隨便折磨,若是導致後者病危,便是宗祠內的一些老人言語就足夠讓老夫人吃虧的。

人多口雜,人言可畏。

就為用佛經折磨她,一時暢快,又不能一擊斃命,結果不值當。

老嬤嬤都看得穿,最擅審時度勢的老夫人怎會看不清。

只看願不願意咽下這口氣——這一個讓她厭惡十分的孫女不僅讓她厭惡,還敢反抗,連別人家孫女常可做的抄經書都不願意做,明擺著無敬重之心。

“罷了,你這般身子,吃了我不知多少藥材,若是抄個書還吐血,也是折我的福分,我孫兒孫女眾多,也不缺你一個盡孝。”

老夫人冷嘲熱諷,一揮手,“退下吧。”

謝明謹既不像其他兒孫一樣戰戰兢兢有逃過一劫的歡喜感,又沒有得寸進尺的得意感,她那姿態讓人說不上來,好像已經料到了她不肯放手一搏,豁出去跟她撕破臉。

既然無心戀戰,那就撤了吧。

這倆祖孫連面子功夫有時候都懶得做,過招有了結果,誰也不願與對方多糾纏。

估計都泛著惡心。

老夫人跟老嬤嬤交換過眼神,都沒留意到謝明謹離開的時候,朝左側內屏看了一眼。

待人走遠了,老夫人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鏗鏘一聲,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

“跟她那卑賤的母親一樣,都是孽障!”

而後,她朝左邊那側道了一句,“阿檁,你也看到了,你這嫡姐好生威風,連我都不放在眼裏,別看她嘴上說不分嫡庶,可若非嫡出,我謝家哪裏還能容她。她也不過是仗著這點優勢。你雖是庶出,但到底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我謝家一脈還是要看你的,而作為我們這一房唯一的孫子,你也絕不能在她之下,否則又有誰能看得起你?”

內屏內站著的人走出,低頭作揖,應了一句。

“祖母說的是,孫兒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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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出來了……咦,咋沒佛經?”芍藥第一時間留意明謹手裏是否捧著書,可沒能見著,因此驚訝。

此前她問謝明謹可否有應對老夫人之法,後者當時看書,聞聲饒有意趣放下書,揣測自家祖母的路數,罰跪,抄書,打手板,其實也就這幾樣。

芍藥在糊弄張嬤嬤等人的時候還擔心自家姑娘一人進去後會吃虧,畢竟一個孝道壓死人。

卻不想……姑娘全須全尾出來了,也沒帶什麽佛經。

芍藥既驚訝,又不放心,在走出老屋好遠後,迫不及待拿起明謹的手指細細看著。

不管是在都城還是別莊,她家姑娘都是養尊處優的人物,一雙手仿若蒼雪淬玉一般,無暇精致,又帶著幾分水冰融凝的溫潤,芍藥看到上面沒有被打手板的紅痕,這才放心。

“姑娘,老夫人今日是大發善心了?”芍藥小心看清周遭無人,才壓低聲音詢問。

不能夠啊,都派人去別莊巴不得弄死姑娘了,怎到了自己地盤反而留手了。

明謹捏著手腕,輕聲淺笑:“就算在外人眼裏,我不是她孫女,假若我是個陌生人,在她家裏死了,也總是一身腥。”

“投鼠忌器而已。”

真正殺她的機會也不過是別莊,以及回烏靈的路上。

錯過了,就再沒有了。

除非……借助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