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蛻變雄鷹的最後一根羽翼

少華山真正的領導人,其實是朱武同學。為了保持少華山一以貫之的打劫傳統,他們對重新回到少華山的史進同學非常不滿。尤其是當史進同學提出救助被賀太守欺淩的民女時,他們個個義憤填膺,對史進這一做法提出了嚴肅的抗議。

在這一點上,梁山和少華山有一致性。

晁蓋有勇無謀,還希望劫富濟貧,這一點不但不符合梁山好漢們的整體要求,還破壞了大家的生活習慣,因此,大權旁落。

這次,梁山發兵救史進和魯智深,再次表明了這一點。

晁蓋認為,我應該親自去救助這兩個陷入水深火熱的好兄弟。

晁蓋的言外之意:我是老大我做主。

其實這是一個不能拒絕的理由,但宋江順水推舟,承認晁蓋說得有道理,然後將這個道理,放在自己的道理之下。

您是老大是吧,我承認啊,但我恰恰因為您是老大,所以不願意您去冒險,還是讓我去冒險吧!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太極拳還能往下打嗎?

晁蓋可以說,兄弟此言差矣嗎?我是一寨之主,於情於理,我都應該上去。不能因為我是老大,就坐享其成,我應該與民同樂、與民同憂。

晁蓋不是不會說,而是臉皮太薄。

到現在,他依然不肯跟宋江撕破臉,待少華山事件解決之後,他將連撕破臉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江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晁蓋人性的弱點,於是他獲得了帶領七千大軍去救兄弟的機會。

按照“神機軍師”朱武的說法——“華州城郭廣闊,濠溝深遠,急切難打;只除非得裏應外合,方可取得。”

其實裏應外合並不艱難,讓幾個好漢入城,然後殺死城卒,打開城門,大軍殺入,不就完了嗎?

對朱武而言,來了史進這樣仗義的頭領,買賣沒法幹了,今天去救弱女子,明天去救病老漢,這不是土匪,這是政府設置的福利中心啊。

本來,賀太守弄死史進,事情就結束了,日後該打劫打劫,該玩樂玩樂,小日子多好啊。

誰料半路殺出一個魯智深,非要見義勇為、同生共死,朱武為了撇清他見死不救的責任,只能嚴重地誇大華州城的進攻難度。

宋江很需要這種誇大。

一來,可以充分顯示自己對魯智深和史進二人的大恩大德。

二來,給了你少華山實際領導人朱武的面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好打不好打。

三來,剛好借此向當朝權貴拋明心跡——想招安。

這個“三來”很重要,它為宋江日後招安鋪平了一條康莊大道。

在宋江和吳用深感華州城池堅固的時候,有嘍急報:宋徽宗的愛臣宿太尉要來華山為皇帝上香!這種好事,讓宋江和吳用禁不住喜上眉梢。

他們三下五除二,上去就把宿太尉上香的高級裝備——金鈴吊掛給拿走了。

同時,換上了宿太尉這些高級牧羊犬的衣著打扮,然後火速趕往上香的寶地——西嶽廟。

宿太尉是很糾結的,雖然宋江並沒有要他性命,他卻不得已被對方抓住了把柄。

宋江同學非常興奮,因為他深知,宿太尉這樣喜歡玩忽職守的朝廷大員,非常符合官場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能夠在官場上如魚得水。現在,有了這樣的把柄,日後把宿太尉拉到自己的立場上,為自己的招安大業努力奮鬥就容易得多。招安一事可謂指日可待了。

現在,我們回過頭來,繼續圍觀宋江攻打華州城的緊急戰況。

進去西嶽廟後,吳用作為太尉的高級隨從,對觀主表示強烈不滿。他認為,像宿太尉這樣的高級牧羊犬,應該得到賀太守的親自歡迎,熱烈鼓掌。

觀主對此表示十分認同,他告訴吳用:“已使人去報了。敢是便到。”

說猶未了,本州先使一員推官,帶領做公的五七十人,將著酒果,來見太尉。

賀太守並沒有親自前往,這還得了?

你不來,讓誰死啊,想到這裏,吳用不禁大發雷霆:

“太尉涓滴不飲,只叫太守快來商議行禮。”

太尉都病了,你們頭頭都不來看是嗎?好,我就讓你們看看我們的行頭——金鈴吊掛!書中說:

果然好一對金鈴吊掛!乃是東京內府高手匠做成的,渾是七寶珍珠嵌造,中間點著碗紅紗燈籠,乃是聖帝殿上正中掛的;不是內府降來,民間如何做得?

民間是做不得,但民間能搶得啊,這幫腦殘,真那麽有底氣,還用這個幹嗎?

可惜,賀太守的這幫平時吆五喝六的隨從,馬上就提升到戰戰兢兢的人生境界了,在向賀太守匯報的過程中,他們充分使用了誇張這一修辭手法。

賀太守再也坐不住了。

他倒不擔心魯智深和史進,他真正的擔心來自梁山。萬一是梁山賊寇假冒的宿太尉,自己小命就沒了。可是,畢竟宿太尉這麽大的領導過來替皇帝燒香,上級早就有通知,要不過去拜見,人們得多瞧不起他拍馬屁的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