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趙與洪應之疏離關系(第3/12頁)

雖然史實表明,趙秉鈞在前清時期便與洪述祖交往密切,但另一方面,我們又不能不承認,鼎革以後,趙、洪二人關系發生了很大變化,逐漸疏遠起來。趙秉鈞說洪述祖到內務部後“向不曾辦公事”,“僅領幹修,不常視事”,又說“余不以部務屬洪,洪亦自稱不願拘於尋常公事”雲雲,基本與事實相符。[245]

更值得注意的是,趙、洪之間開始產生矛盾,關系逐漸變得很不融洽,其原因首先是洪述祖到部後“汲引私人,大受同事攻擊”,[246]讓趙秉鈞很不滿意。《民立報》曾詳細報道洪述祖在內務部的所作所為:

京函:內務部僉事陳以豐,系前清副都禦使陳名侃之子,內務部秘書洪述祖之私人。陳前在民政部時,聲名極為惡劣,是以此次補僉事後,先分警政司,警政司拒絕之,繼改職方、衛生司,又拒之。趙總長不得已,遂將陳派充會計科科員,陳又不願屈就,不知如何運動,竟得統計科科長,於是總務廳人員鹹抱不平,往質問次長榮竹農(即榮勛——引者)。榮答以此系總長之意。各員又往詢趙總長,趙大為愕然,當答以不知此事,即由電話詢之榮次長,問以陳以豐何以改派統計科長,何以與原分科之單不符。榮次長答以此系秘書洪述祖傳奉總長之話,並非次長所擅改。趙始知洪述祖攬權舞弊,撞騙招搖,頗為震怒,當宣言於眾謂:此次分科各員一律取消,聽候再行改派,以息人言。一面又下一命令,以後秘書不準傳話,所有公牘均以總長親自蓋章為憑。當時眾怒稍平,遂各散去。日來各司員秘密調查,洪述祖自開部以來,劣跡甚多,每日必在大李紗帽胡同醒春居為會議之地,有包辦科長之說,此次援引僉事至八人之多,實為內務部之一大蟊賊,非要求趙總長將洪撤退不可,恐風潮正未已也。[247]

其他各報也都紛紛報道並抨擊洪述祖。如《大中華民國日報》說洪述祖“到部後,攬權納賄,任意招搖,日在大李紗帽胡同醒春居、石頭胡同武林金並某孀婦處與某某等秘密談話,其聲名之惡劣,固通國皆知。旋以其私人陳以豐、陶洙、陶毅均位置僉事,以至引起闔署辭職之風潮。後又偽傳趙總長之面諭,欺蒙榮次長,復從中播弄是非,以至趙、榮不洽,榮之左遷蒙藏局,即由洪之傾軋也”。[248]《神州日報》“北京專電”則謂:“內務部僉事汪曾武等具呈於趙總長,控告秘書洪述祖劣跡多款,並謂其串通次長將總長已簽押之部令私自挖改,趙閱呈大怒,謂:‘誰敢改我公事,我定不答應。’洪懼,已逃往天津,趙已派員調查,再定辦法。”[249]此外,《亞細亞日報》說趙命洪“充內務部秘書,而意見終不洽。洪屢獻策於趙,趙不能納”。[250]《大公報》亦謂:“趙本鄙洪之為人,以敷衍唐少川之故,不得已而用之。洪自負多謀,屢屢獻策於趙,趙置不理,洪大為觖望,乃時時詈趙。”[251]這些都反映出洪述祖與趙秉鈞及內務部同僚關系緊張。洪述祖正是因為大受同僚及報紙攻擊,在內務部難以立足,這才請趙秉鈞派其至東南調查水上警察,從而與共進會會長應夔丞接上了頭。《民主報》說洪述祖“手段通天,挖抽公文之罪不惟不宣,且得優差而出,名曰暫避同官之譏評”,[252]指的就是洪南下“公幹”這件事。

另外,洪述祖在南北議和過程中,曾經起過一定作用,常以“革命元勛”自居,但鼎革後職位卻無變化,只是由前清民政部秘書改為民國內務部秘書而已。這讓洪難以接受,因此“鄙秘書事,小居恒怏怏,不理部事”,而趙“亦心鄙其人”。[253]故洪“平日在部辦事之日甚少,其蹤跡頻奔馳京滬間,車站往來人物表中,一月恒見其姓名,可以證之”。[254]以上情形在前引趙秉鈞所言中屢有所及,可以說比較真實地反映了趙、洪二人的關系。此外,洪述祖身為內務部秘書,卻“時往總統府”,難免會引起趙秉鈞疑忌,這也從另一角度說明洪、趙關系遠不如洪、袁關系。

總之,洪、趙關系在鼎革後趙任內務總長時期,並不融洽。收撫應夔丞與共進會本屬內務部職權範圍之事,洪卻利用其與袁的特殊關系,在一系列問題上,私下運動其事,趙與洪之疏離關系於此已可明顯看出。應送給總統的四簍螃蟹因“已死過半,不便送總統”,洪卻“檢送二大簍與總理”,更可見袁、趙在洪心目中地位之差別。1913年1月初應夔丞即將南下時,洪述祖反復叮囑其行前到總統處及內務部次長言敦源處辭行,以示謝意,卻未叮囑其到趙秉鈞處辭行。洪、趙之間的這種疏離關系,決定了洪述祖不會將刺宋這樣的機密事情向趙通報,這一點對分析宋案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