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9章 於謙頂蹇義
方醒駐紮在河間府,這算是拱衛京師的選擇。
可那些知情人都在警惕著。
京師的軍隊能讓異族顫抖,就算是山東全境造反,在京師軍隊的眼中也算不得什麽。
所以許多人都在盯著。
結果方醒突然跑到了兗州府,一下就盤活了死氣沉沉的清查氣氛。
而且那位“楚王”給朱瞻基提供了炮彈,頓時士紳的忠誠是否值得信賴成為朝中最近的熱門話題。
而始作俑者方醒自然被萬人唾罵!
所以那些人把他的兗州之行視為“突襲”,並對有些保守的兩位國公被這一下捅到了菊花,前所未有的勤奮起來表示很不屑。
散朝了,群臣三三兩兩的出來,最終在承天門外止住了腳步。
橋下是流水,感受不到流動的流水。
前方站著兩人。
於謙!
蹇義!
一個是毛頭小子,哪怕權重,可品級卻卑微。
另一個卻是六部大佬,掌管著官帽子的吏部尚書。
清晨的陽光在東邊揮灑過來,卻被連綿的屋宇攔截下來,承天門前有些陰暗。
漸漸的,太陽升高了些,照的屋頂金光一片。
“……下官發現吏部有人賣消息給那些求官之人,下官已經修書去了吏部,可至今依舊沒有回應,所以冒昧來此請教蹇大人。”
於謙背對東方,面目看著有些模糊。
但那語氣卻鏗鏘有力,前方的官員們都聽到了。
他們驚詫於於謙的強硬!
強項敢諫自然是值得誇贊,可蹇義卻不同。
“你……一直在耿耿於懷?”
日光照在蹇義的臉上,清輝般的,讓他多了些出塵之氣。
他看到於謙面露愕然之色,就微笑道:“你在本官的面前丟過臉。”
這話他說的很輕,卻不知是想顧忌於謙的臉面,還是……
一瞬,蹇義覺得心臟劇烈的收縮了一次。
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面色微紅。
於謙詫異之後就平靜了,讓蹇義想到了方醒。
方醒和於謙,是一種類似於傳道者和學徒之間的關系。
所以打擊於謙就能打擊到方醒。
我是想通過打擊於謙,去打擊方醒嗎?
不!
蹇義發誓自己從未有這等卑劣的想法!
可在於謙平靜的目光下,他卻下意識的閃避了一下眼神。
“蹇大人,下官並未覺得丟臉。”
於謙很認真,很嚴肅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他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下官行事不當,卻從未有過悔意,蹇大人,下官只想請教,為何那文書沒有回應?”
蹇義惱怒異常,卻不是對於謙,而是對吏部的有些人。
於謙盯著吏部,這些時日裏給吏部增加了不少麻煩,甚至還有幾人被他弄得灰頭土臉。
至今於謙已成吏部的禁忌,人人都說於謙是覺得當年在蹇義的面前丟了臉,所以才會瘋狗般的盯著吏部撕咬。
蹇義知道此事怕是下面的人弄出來的手腳,至於是因為厭惡於謙而壓下那份文書,還是有情弊……
蹇義現在不想知道,所以他淡淡的道:“此事本官自然會查。”
蹇義以為於謙會不依不饒,可於謙卻閃到邊上,躬身道:“下官得罪了!”
蹇義愕然,然後平靜,甚至還沖著於謙微微頷首,然後過去。
於謙就站在原地,群臣從他的身邊走過,看向他的目光復雜,有的艷羨,有的好笑。
誰敢堵住蹇義?
就是這位大家以為的愣頭青。
可愣頭青也該知道去吏部堵,而不是在承天門前把事情公之於眾。
這是在和蹇義結仇!
太陽終於跳了出來,微紅。
於謙就頂著這個微紅回去,而蹇義卻被夏元吉攔住了。
就在六部的街上,蹇義皺眉道:“夏大人也要給吏部挑毛病嗎?”
夏元吉可不是於謙,他不客氣的道:“蹇大人,陛下前次說山東一地怕是要清理掉不少官員,讓吏部準備。可先前你卻在搪塞,蹇大人,你最近很不對。”
“蹇義!”
窮張來了!
看到是張本過來,蹇義苦笑著拱手道:“張大人,本官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有些神思恍惚了。”
張本面色稍霽,說道:“陛下今日問了你們吏部的準備,趕緊吧,山東那邊可是抓了不少人,吏部跟不上,那就是打臉啊!打誰的臉?蹇大人自己想去。”
張本往兵部去了,夏元吉拱拱手也走了,留下蹇義站在大門外發呆。
回過身,他對那些聽到動靜出來的官員們說道:“查!於謙的文書被誰扣住了?查清楚!還有本官叫你們弄的候補官員,名冊在哪?”
一群官員頓時各種神色都出來了,蹇義冷笑道:“陛下要發怒了,本官可不會為你們兜底,誰幹的,自己請罪!”
他拂袖進去,吏部的官員們跟在他的身後,有人面無表情,有人在極力的隱藏著喜色,有人眉間多了惶然,腳步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