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0章 方醒咆哮乾清宮

朱高熾其實對於皇帝這個職業並非陌生,在朱棣經常北征,經常北巡,常駐北平的日子裏,他都在履行著半個皇帝的職務。

可人事權一直不在他的手中,處置權也沒有,他只能算是個實習皇帝。

現在這位實習皇帝就迎來了登基後的第一次挑戰!

文武之爭!

文武官員都在看著他,只有方醒,他在噴!

“一個於國於民毫無益處,只有壞處的秀才,羞辱了一位為了保護他們而奮力廝殺的大明軍人,其後更是被人授意毆打,現在只剩下了半條命,這個世道怎麽了?”

方醒目光掃過那些文官,不可思議地說道:“這個世道是怎麽了?什麽時候文人能踩在武人的頭上拉屎撒尿了?誰允許的?誰?!”

方醒發怒了,那股在戰場上留存的煞氣和對朱棣離去的不舍徹底爆發了。

“你們覺著大明四海升平了,可以丟掉武人,一家獨尊了是吧?”

“你們覺著當今陛下可欺,就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方醒指著楊榮說道:“楊榮,楊士奇,你們二人跟隨北征,和哈烈人的大戰誰在出力?說!是你們嗎?還是那些面對死亡依然無畏迎上去的將士們!”

楊榮和楊士奇不能答,因為他們在回想著那場大戰。

“那些火槍兵被重騎踐踏,可誰後退了?那些長槍兵奉命去堵截敵騎,頃刻死傷千余人,可有誰退卻了?”

方醒眼睛發紅了,“先帝第一個沖進敵軍重騎中去,他可害怕了?”

“沒有!”

方醒猛的揮手道:“無數人舍生忘死,只是為了保護大明,保護百姓,保護你們,保護李純這種渣滓!”

“可這些舍生忘死換回了什麽?”

群臣啞口無言,只有呂震幹咳道:“文武各有道,各行其道。”

嗖!

一塊玉佩破空而來,呂震眼疾手快的避開了。而出手的朱勇馬上就被大漢將軍給圍住了。

方醒的目光轉過去,噴道:“你的是什麽道?佞臣之道嗎?武人之道是什麽?被文官呼來喝去,任意折辱嗎?”

呂震委屈的看向朱高熾,而朱高熾卻在沉思中。

“今日一個秀才就敢羞辱武人,明日一位舉人就敢沖著一位指揮使喝罵!”

“若是這般不待見武人,可全軍解甲,馬放南山。至於以後,想必你等能用一張嘴皮子,能用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去說服那些異族。”

方醒說完就開始免冠,張輔猶豫了一下,最後照辦。

武勛們一個個開始免冠,沉默著,等待著。

逼宮了呀!

呂震的眼中閃過喜色,他瞥了一眼,看到文官大多數都在極力的隱藏著得意,面上卻是委屈。

朱高熾研究完了鎮紙,擡頭道:“這是怎麽了?”

好手段!

楊溥心中暗贊著朱高熾的這句話。

這句話突兀,卻直接把武勛們的氣勢給泄了!

張輔擔心方醒犯渾,就說道:“陛下,請陛下定奪!”

文臣們頓時覺得落差太大了,本來他們期望著方醒再鬧騰一下,然後再出去散播一番武人跋扈,逼迫君王的消息。直接從輿論著手,打垮武勛!

而張輔卻深諳兵法,先悲情,再服從,哪個君王不喜歡這等知情知趣的武勛?

朱高熾喝了一口茶水,這是婉婉教的法子,說是少吃點心,多吃菜蔬,多喝茶。

茶能使人瘦,而朱高熾目前的體型已經不敢奢求瘦下去了,只求不再繼續發展。

掃了群臣一眼,朱高熾淡淡的道:“朕對此事不是很了解,孫祥……做事不怎麽牢靠啊!”

“不過這裏面的緣由卻讓朕觸目驚心!”

朱高熾的目光轉到文官那邊,喝問道:“一個秀才如何能免那麽多錢糧?誰幹的?這等人還有多少?吏部!”

蹇義覺得這事兒和自己、和吏部根本沒關系,但朱高熾召喚,他只得出來說道:“陛下,地方官吏念舊情、托人情時而有之,但這只是一隅,整個大明的趨勢還是好的。”

這種和稀泥的話朱高熾聽多了,他轉向一直在沉默的夏元吉說道:“戶部。”

夏元吉出班道:“陛下,各地……繳納的糧稅每季都有統籌,戶部也有底子在,那馬蘇弄了個分表格,各地的賦稅增減一目了然……”

夏元吉停住了,因為大家都明白了。

某地突然減少了賦稅,那麽肯定有數據顯示——比如說受災,或是……今年轄區內又多了幾位“貧寒”的秀才舉人。

別笑,這是真事!

南方歷來都是科舉重地,文風鼎盛,可卻坑了百姓。

免勞役,這個還可以理解。可免糧……

於是秀才舉人們紛紛開出比稅賦比例更低的條件,吸引那些農戶投獻。

而投獻之後……

方醒笑了笑,把夏元吉沒敢說的話說了出來:“地方有考核,要想升官,每年的賦稅只能高不能低,地方官能怎麽辦?唯有把那些被免掉的賦稅加在百姓頭上,一日復一日,文風越鼎盛,進學中舉的讀書人越多,當地的百姓就越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