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金陵的眾生相

自從朱棣遷都之後,金陵就像是一個怨婦,酸味沖天。

雖然金陵還保留著六部,可稱呼卻變了,叫做金陵某部。

金陵戶部尚書馬一元就覺得自己屬於懷才不遇的典型,為此整日唏噓不已。

金陵戶部,負責征收南直隸和南方幾個布政司的稅糧,這個數量可不得了,所以馬一元的牢騷在外人看來就是矯情。

戶部衙門還是那個德性,可早就沒了君王隨時垂詢。

現在離收稅的時間還早著呢,馬一元在衙門也沒啥事,只得抱著一本詩集在慢慢的看。

“無趣!”

或是幽怨,或是堆砌辭藻,或是言之無物的詩詞讓馬一元郁悶至極。

“這等破爛也能出詩集?真真是瞎了眼!世風日下啊!我輩……哎!”

“大人,北平戶部的左侍郎趙源真來了。”

馬一元把手中的詩集一扔,起身道:“那事情來了,聽說在北平廢了不少勁才穩住,金陵……金陵可不是北平,這邊的有錢人多如牛毛,夏元吉這是瘋了嗎?走,看看去。”

趙源真風塵仆仆的進了金陵戶部,見到馬一元就拱手道:“馬大人,下官隨行帶了大批的銀子,目下就在碼頭,還請馬大人協調一二。”

馬一元雖然只是金陵戶部尚書,可級別卻和夏元吉一個樣,在他的面前,趙源真妥妥的要矮一截。

“真的要兌?”

馬一元唏噓道:“你們夏大人在想什麽?難道他不知此事的危險嗎?”

趙源真指指邊上,兩人走到那裏,他才低聲道:“馬大人,北平一旦啟動兌換,剩下的事情就停不住了。我們大人說了,此事一旦啟動,就如同失控的馬車,停不住,一停整個馬車非得散架不可。”

馬一元嘆道:“本官知道了,北平兌換了,若是其它地方不能兌換,物議沸騰,甚至有可能會鬧事。哎!何苦呢?當初是誰的主意?缺德啊!”

趙源真哭笑不得的道:“此事乃是興和伯的主意,不過我們大人倒是一力支持,說是錯過了這個時機,寶鈔以後就會越來越不值錢。”

“去兵部找人,就說是有銀子在碼頭上岸,要人手。”

馬一元先吩咐手下去兵部要人,然後才搖搖頭道:“這話倒是實在,如今鹽政收歸朝中,這寶鈔就尷尬了,想來想去,要想長治久安不貶值,也只能和銀子掛鉤了。”

“誰說不是呢!”

趙源真顧不得洗漱,急匆匆的又去了碼頭,監控搬運銀子的過程。

而馬一元馬上就去了兵部,和兵部尚書周應泰商量寶鈔兌換銀子之事。

自從交趾平復,倭國歸於大明之後,金陵兵部也成了一個尷尬的位置,幾乎是無事可做。

一進兵部,就感覺死氣沉沉的,讓人想起了養濟院。

山高皇帝遠,大家也不用弄什麽勤勉,也不用裝樣,所以馬一元直接就進了值房。

周應泰正在澆花,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此人是個花農。

“周大人,那事情來了。”

“是銀子?”

周應泰沒有回頭,用手中小巧的水壺,細細的繞著澆水。花盆裏的花骨朵上沾染了水珠,看著多了些水靈,含苞欲放。

“就是銀子,你我的麻煩來了。”

馬一元自己坐下,愁容滿面地說道。

“慌什麽?”

周應泰把水壺放下,回身,慢條斯理的坐在馬一元的對面。

“此事是夏元吉弄出來的,咱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至於他們帶來的銀子夠不夠換,那和咱們有關系嗎?”

馬一元猶豫道:“周大人,此事關系到國朝大政,影響深遠,本官覺著咱們還是盡力吧。”

周應泰的身體往後仰倒,靠在椅背上,目光冷淡:“本官只盡力罷了,至於其它,遠在北平的金大人自然會處理。”

老金忠大把年紀還不致仕,熬死了一幫子覬覦兵部尚書位置的下屬。時至今日,連周應泰都沒把握能等到這個老家夥下台。

……

金陵少了朱棣,秦淮河也變得暖風宜人,客來客往的,生意大火。

幾個男子在一艘畫舫上喝酒聽曲,有人吟詩,有人以手探尋,一時間吟哦聲和女子的嬌聲混為一體,讓人分不清這是青樓還是書院。

“衛弼兄,今日有大事,勿要放浪形骸。”

那個吟詩的男子吟了幾句就被卡住了,抓耳撓腮也不得其法,看到同伴的手在女子的胸腹處摸索,就不屑地說道。

那叫做衛弼的男子的手變本加厲的揉捏著,女子的臉上露出了痛楚之色,卻不敢反抗,更不敢拒絕。

“三圓,來到這裏就該取樂,你看你看,美人都幽怨了,哈哈哈哈!”

那個三圓身邊的女子媚笑道:“吳先生說笑了,小女正聽著徐先生的詩,陶然忘機呢。”

吳先生叫做吳征,乃是成國公朱勇留在金陵的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