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2章 錢府(第2/2頁)

錢文升道:“是不是糧食或布匹的事?”

“是的,是的。”錢謙益點頭道:“我有幾位一起做買賣的夥伴,既然四兄這麽明白,我就請他們一起來商議。”

錢謙益做了一個手式,將錢文升帶出來,引入隔壁的房間。

室中有幾人已經坐著喝茶等待,見錢謙益進來,各人都站起身來。

“這位是南京戶部郎中馬老先生。”錢謙益介紹道:“除馬老先生外,其余各位都是熟識的。”

“自然。”錢文升先向馬士英拱手致意,稱道:“瑤草先生。”接著又對其余諸人點頭示意,他內心有些吃驚,在場雖只寥寥數人,但在江南一帶的能量卻是相當的驚人。

“文升辛苦了。”號稱一代詩宗,一生有一千多首詩留世的程嘉燧卻是江南一帶徽商的代表人物,此人考過一次就不再應考,一生交往的全部是名流士紳,在士林中以詩畫聞名,其替錢謙益畫過一幅畫像,極為傳神,其畫功純熟老練,為時人所傳頌。

但程嘉燧不為人所知的就是其徽商的背景,其父、祖都是徽商中的大商人,其家族成員和聯姻的對象也多半是有名的大徽商,其本人在士林中享有盛譽可不是憑白來的,而是辛苦經營得來,這種經營是要砸銀子,而不是想賺銀子,如果想賺銀子,那就只能到高門大戶去當清客,走的就是另外一條路子了。

名士,可不是那麽容易當的。

程嘉燧表達善意,錢文升趕緊拱手道:“孟陽兄客氣了,在下也是走南闖北慣了,走在路途之中,賞家鄉未有之景,其實也是人生樂趣。”

“哈哈,此話在理,我還見過徐霞客,若他聽到了文升兄的話,定然會引為知已。”

錢文升含笑不語,他只有秀才身份,在家族中不替錢謙益跑腿效力的話就邊緣化了,就算這樣身份也比眼前這些人差了一截,徐霞客可是正經的士紳,看不上自己的。

馬士英微咳一聲,說道:“咱們晚間替文升兄接風洗塵時再說閑話吧,現在還是聊一聊正經題目。”

“也好。”錢謙益接口道:“此次見曹化淳,此人如何應對我已經知道,其後他被皇帝斥責,我們這裏也聽說了,其情形到底是如何?”

錢文升知道這些人都不可能閑著來聽自己講京師見聞,他也是聰明人,沉吟片刻,便是直接道:“曹老公雖然受了斥責,但還是很受皇帝信重,皆因宮中是魏閹經營多年,皇帝入宮還不到半年,心裏還是只相信藩邸的舊人。現在曹老公還是司禮太監提督東廠,職份未變。”

“四兄離京時,和記的人可被拿捕到過?”

“這,真沒有。”錢文升思索片刻,斷然道:“朝廷屢次拿捕,然而和記的人藏的極好,一個人也沒有拿到。”

幾人在座的人面面相覷,馬士英搖頭苦笑,說道:“上回還說是和記的人吹牛,數千廠衛,他們和記的人在京師也沒走光,就真的一個也沒有被捕?現在看來,我大明的廠衛還真是廢物中的廢物。”

錢謙益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從十幾歲考中府學生員,到一甲進士成為翰林,大明是他生而就知之的國度,朝廷,皇帝,廠衛,文官,武官,地方官府和宗族,生員和名士,這一切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大明。

而現在大明被人當傻子一樣的耍弄,幾千廠衛連在人家眼裏連狗都不如,就算文人天生不喜廠衛,此時也不禁有失落之感。

“都中情形如何?”

馬士英這話問的較為寬泛,但錢文升還是知道對方在問什麽,當下想了一想,答道:“除閹黨之初,京中不管是官員還是士紳,均感振奮,都是誇皇上是難得的明君,大明有中興之象。到後來攻打新平堡失敗,損兵折將巡撫都死在戰場上,坊間雖不敢明言,但都是憂心忡忡,人們都知道和記不是好相與的,自是極為擔心!其後糧價開始大漲,然後布價大漲,各種貨物價格都是漲了起來,京師中人都是怨聲載道,在下離京時,皇上的形象已經頗為受損了。”

在場的人沒有出聲,不過都是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皇帝鏟除閹黨,最不高興的當然是魏閹本人和他的核心黨羽,然後是那些被牽連的官員。比如上個月河南巡撫某人剛被免職,原因就是其在巡撫任上替魏閹修過生祠。

這其實就是有人惦記上了巡撫的位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魏閹盛時,天啟皇帝賜號為上公,大權在握,天下督撫有幾個沒有立生祠的?朝中官員,又如何能和閹黨毫無關系?

皇帝雖不欲興大獄,但似乎有心理上的潔癖,總想著把閹黨一網打盡,這就有些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