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9章 開封(第2/2頁)

可能是怕史從斌不滿或是氣氛尷尬,此前主持宗族會議,要把史從斌趕出族中,或是攆到鄉下去住的族老們都不在,整個北房大廳中只有史家的嫡脈兄弟們在。

天氣冷的很,屋子裏氣氛卻是火熱,史從質是史可法之父,也是史家現在的族長,見史從斌神色淡淡的,當下輕咳一聲,說道:“老三,你這成年的奔波辛苦,我們這些兄弟也幫不上什麽忙,沒有別的法子,今晚大夥兒都多敬你幾杯吧。”

史從斌微笑道:“大兄這話當不起了,我奔走也是為了利,族中公中的一份子我交了,自家賺的卻不會再交,以後也不以史家名義奔走,除了祠堂供奉之外,恕兄弟不會再給公中多交銀錢了。”

“這是哪裏話說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這麽生份。”

“這個家不能分,老三,我斷不會答應,族老們也不會答應。”

四座嗡嗡聲四起,當然是不同意史從斌出族自家經營買賣。

這反應也是在史從斌的意料之中,如果買賣失敗,史從斌愛走不走,沒有人會留他,不過既然和記把銀錢都還回來,這完全出乎族人的意料之外,算算這兩三年史從斌真的是替宗族賺了不少,這還哪舍得放他走?

這時代的宗族可是沒有理可講的,對個人來說宗族既是依靠也是滯礙,放你走,你就走得,不放你走,那是怎麽也走不脫的。

就算是同族之間,借錢還錢,或是買房置地,族人要反悔,白紙黑字也沒有用,得看宗族中誰說話算,誰和族長相與的好,誰能買通更多的族老。

弱勢的族人一樣受族中強者的欺負,當然,若是外人欺到頭上來,那也是一定要舉族對外,械鬥死人都不能退縮。

史從斌深吸口氣,眼下的這局面在意料之中,他也無所謂。當下向史從質道:“大兄,我那侄兒沒有寫信來,告我一狀?”

史從質一臉尷尬,說道:“小孩子知道什麽,未必我們還能受他們的左右。”

“不然。”史從斌道:“憲之他並不是小孩子了,他認為我史家不該與和記交結。但我有話在頭裏,如果不與和記打交道,我沒有辦法給族裏分紅,甚至多半要賠錢。現在各處行商的行當多半停了,局面是什麽模樣,大夥也是知道的。”

史家各人都是面面相覷,史從斌將了他們一軍,逼迫他們從兩不相幫的中立姿態轉為偏向和記,這使他們感覺為難,但他們也知道史從斌說的是事實,自糧價飛速上漲之後,各地的所有商品都在漲價,最少都是漲五成,有的是漲一倍,有的漲了兩三倍不等。

漲價最厲害的還是鐵器,最少都漲了三倍,以前和記一直在大量出產鐵器,猛然一下子斷了貨,一些有存貨的要麽捂著不賣,要麽就是加價幾倍賣,在和記出現之後,鐵器的價格被一路拉下來,現在可是又漲了回來。

布匹的價格也漲了兩倍多,以前北方人都用松江布,和記的布出現之後迅速搶占了北方市場,和記消失之後,又正臨寒冬,各地的存布出一批被搶一批,由於棉花被和記大量收購,民間土布也不足,也是出來多少就被收購了,沿運河一線,從清江浦到揚州,再到臨清德州,到處都有收布的人在奔走忙碌,布匹的利潤比鐵器還大的多,畢竟沒鋤頭可以借著使,沒棉襖總不能去借親戚朋友的襖子穿?

有一些江南商人看到商機,試圖帶著松江布迅速北上,但布匹剛過江就面臨重重稅卡,被和記壓制之後,稅卡這種毒瘤也是全面爆發,這當然不是朝廷設的鈔關,而是各地官府豪紳們私設的稅卡,不管借何等名義,反正不交錢不給過,江南商人算算成本,硬著頭皮交銀子繼續北上,到了運河南段一帶就會遇到成群的響馬。

這時商人們才突然想起來,此前是有和記在壓制這些響馬,和記一撤,未被徹底剿滅的響馬蜂擁而起,他們怕和記,未必也怕這些江南商人?

連續被搶了多艘貨船之後,江南布是歇了,很多松江商人氣的牙齒癢癢,但失掉的市場想搶回來卻不是這般容易,布匹受挫,不過糧船卻是漸漸聚集,北方糧價高漲的消息還是傳到江南湖廣,不少人籌集巨資,大量的收購糧食,想在春荒時大賺一筆,由於忙碌此事,很多糧商連年也沒有回家去過。

饑荒,糧荒,布荒,鐵器荒,幾乎所有與生民相關的貨物都在漲價,並且還在持續的上漲之中。